王支书的话像盆滚热的水,浇在祠堂里每个人的心上。张大叔磕掉烟袋锅里的灰烬,忽然扯开嗓子喊了句:“你们还记得老陈不?就是当年给咱送高粱米的那个!”
这话一出,几个年纪大的村民眼睛顿时亮了。李寡妇怀里的孩子刚睡着,她动作轻柔地拍着,声音却带着颤:“咋不记得!那老汉一条腿不利索,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挪,棉裤都湿透了,怀里的米袋子却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说他家娃也饿着,可‘见死不救,睡不着觉’。”张大叔接话道,烟杆在手里攥得发白,“那天他在咱村歇脚,我给熬了碗稀粥,他愣是分了一半给李老五家那个快饿晕的娃,自己啃了块冻硬的窝头就走了。”
祠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油灯“噼啪”的燃烧声。年轻些的后生们竖着耳朵听,眼里满是诧异——他们只知道村里受过邻县的恩惠,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细节。
“还有王家庄的李木匠,”刘二婶放下手里的鞋底,声音低了些,“当年咱村的粮仓塌了,是他带着徒弟冒雪赶来修,没收一分钱,就喝了咱两顿稀粥。临走时说,‘都是土里刨食的,帮衬是应该的’。”
“我也记起来了!”二柱子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腿也没觉疼,“我爹说过,他小时候发高烧,是邻村的郎中连夜背着药箱跑过来,山路滑,摔了好几个跟头,药箱都磕破了,可药没洒一粒。”
一桩桩旧恩被重新提起,像一颗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每个人心里漾开层层涟漪。那些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那些曾被淡忘的温暖重新变得滚烫。
“这么一说,咱借出去这点粮食,算个啥?”石头攥紧拳头,指节都泛了白,“当年人家把救命的米分给咱,现在人家遭了灾,咱咋能缩脖子?”
“就是!”春桃也红了眼眶,“我这就回去,把给我奶奶留的那袋细粮拿来,先给邻县的孩子们送去!”
“我家还有两匹布,是准备给娃做新袄的,也捐了!”王大娘颤巍巍地站起来,手里还攥着那串磨得发亮的佛珠,“换点粮食,总能让几个人多撑几天。”
热血像潮水似的在祠堂里涌起来。刚才还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低低的叹息变成了响亮的应和。有人跑回家取粮食,脚步声在巷子里“咚咚”响;有人翻出压箱底的布料、工具,说要拿去镇上换粮;连最腼腆的栓柱,也红着脸说要跟着石头进山,“多打只野猪,就能多换点口粮”。
凌薇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她转身回腊肉坊,抱出刚熏好的二十斤腊肉,往桌上一放:“这些也加上,都是上好的肉,能顶饿。”
“我再去跟镇上的药铺说说,”春桃跟着往外走,“让他们捐点治腹泻的草药,那边遭灾,卫生肯定差,别再闹病。”
王支书站在祠堂中央,看着村民们忙碌的身影,眼角的皱纹里淌下两行泪,却笑着抹了去。他知道,这些被提起的旧恩,不是为了让谁愧疚,而是为了唤醒藏在每个人心底的热乎劲——那是庄稼人最朴实的道理:你帮我一把,我扶你一程,日子才能往下过。
月亮升得老高时,祠堂门口堆起了小山似的物资:粮食、腊肉、布料、草药,还有孩子们捐出的几块糖。石头和二柱子己经套好了马车,车辕上插着面红布旗,上面是春桃刚绣的两个字:“互助”。
“我跟你们一起去!”张大叔扛着把砍刀走过来,“路上说不定有野兽,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挡挡。”
“算我一个!”王支书也拿起拐杖,“我去跟邻县的人说说话,让他们知道,杏花村没忘本。”
马车出发时,天刚蒙蒙亮。车轮碾过带露的土路,载着满车的物资,也载着满车的热血。村民们站在村口送行,没人说话,却都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挥着手。
凌薇站在老槐树下,看着马车变成远方的一个小点,心里忽然明白:旧恩像粒种子,当年种下的是善意,如今收获的是同心。当那些被遗忘的温暖重新被记起,当“该帮”变成“想帮”,这股涌起来的热血,就能顶过所有的艰难,让日子在互助里,慢慢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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