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日头还带着灼人的热，杏花村的晒谷场却比日头更热闹。石头抡着大锤，正给镰刀开刃，火星子“噼啪”溅在地上，映得他古铜色的胳膊油亮。旁边的石磨上，十几把镰刀排得整整齐齐，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锋利得能映出人影。
“石头哥，这刀磨得够快了，再磨就卷刃了！”春桃提着水壶过来，看着刀刃上的反光，忍不住提醒。她手里还拿着块粗布，正挨个给磨好的镰刀擦去铁屑。
“快才好！”石头头也不抬，手里的锤子抡得更带劲，“真要是蝗虫来了，这刀就是家伙事儿，得一刀下去能劈断虫腿！”
这话引得周围的汉子们都笑了。张大叔蹲在旁边，用拇指试了试刀刃，“噌”地一下划出道白印，满意地点点头：“够利！当年我爹用的镰刀都没这么快，看来今年这虫灾，咱有底气应付。”
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妇女们正忙着准备铜锣。王大娘把几面铜锣挂在树杈上，用布仔细擦着铜面，擦得能照见人。“这锣得擦亮了，声音才响。”她一边擦一边说，“真有情况，敲起来得让全村都听见，一个都不能落下。”
李寡妇抱着孩子，手里拿着根锣槌，试着敲了一下，“哐”的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连怀里的孩子都被吓哭了。她赶紧哄着孩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这锣声真够劲，保管蝗虫听了都得吓跑。”
孩子们也没闲着，围着铜锣转圈，有的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学着大人的样子往镰刀上蹭，嘴里喊着“我也要打蝗虫”；有的则帮着搬柴火，说要堆在田埂上，“等蝗虫来了就点火，把它们烧跑”。
凌薇站在晒谷场边，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踏实了不少。她手里拿着张画好的图纸，上面是村里的地图，田埂、山林、村落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还特意圈出了几处易受蝗虫侵袭的地块。
“张大叔，您看这儿，”她指着图纸上的低洼地，“这片地离河近，草长得旺，最招蝗虫，得派两个人守着，镰刀和铜锣都备足了。”
“没问题！”张大叔接过图纸，看了两眼就记在心里，“我让二柱子带着三个后生守这儿，他们年轻，眼尖手快。”
石头磨完最后一把镰刀，首起身捶了捶腰，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薇姐，都准备好了！”他扬了扬手里的镰刀，刀刃闪着光，“护村队的弟兄们分了班，白天晚上都有人巡逻，一有动静就敲锣，保证让蝗虫进不了村！”
“不光要防着，还得主动出击。”凌薇指着远处的田地，“我跟邻村的人约好了，要是发现蝗群，就互相报信，一起动手。单打独斗不行，得抱团。”
正说着，村东头传来一阵铜锣声，“哐哐”的响，急得像在喊人。大伙儿心里一紧，都停下手里的活往那边看。只见栓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面小锣：“不……不是蝗虫！是……是王家庄的人来报信，说他们那边发现了小股蝗群，己经动手打了，让咱也当心！”
虚惊一场，大伙儿却没放松。石头拎起两把镰刀就往马车上放：“我去看看！能帮就帮一把！”
“我也去！”二柱子扛起铜锣，跟了上去。
看着马车远去，张大叔吧嗒着旱烟说：“这就对了，磨刀不是为了等着，是为了随时能上。”
太阳落山时，晒谷场的镰刀收进了库房，铜锣挂在了村口的高杆上，风吹过，铜面“叮叮”响，像在提醒着每个人：别松懈。村民们回家时，手里都攥着把小镰刀或一根木棍，有人还把铜锣背在了身上。
春桃给石头留着灯，桌上摆着刚烙好的饼。她知道，今晚肯定有不少人睡不踏实，但心里却不慌——镰刀磨利了，铜锣备好了，人心也齐了，再凶的蝗虫，也挡不住这股子劲。
夜色渐深，村口的铜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库房里的镰刀沉默地待着，像一群蓄势待发的战士。杏花村的人知道，硬仗可能就在眼前，但只要手里的家伙够利，心里的弦够紧，再难的坎，也能迈过去。这磨亮的镰刀，这备好的铜锣，不只是防备，更是底气——是庄稼人面对天灾时，那股不服输、不后退的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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