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将随泱倚窗的身影拉得细长清冷。
莫有真站在她身侧，隔着半步的距离，目光沉沉落在她脚踝处的乌金锁链上，喉结滚动，却终究将翻涌的怒火与痛惜死死压住。
两人无言，只望着窗外同一轮清冷的孤月。
容絮立在殿外廊柱的阴影里，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窗内那两道被月光勾勒出的剪影，竟刺眼得如同天生一对。
申时到戌时……两个时辰，他们在谈什么？谈屿国的春日？谈归家的路途？还是谈如何挣脱这该死的锁链？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下冲进去的冲动，一遍遍告诉自己，忍一忍，泱泱……或许见到他，眼底会多一些活气。
她像一头困兽，在殿外焦灼地徘徊。
殿内，随泱望着那轮被宫墙切割的圆月，眼前的光晕忽然开始扭曲。
一阵熟悉的眩晕袭来，脚下虚浮，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
“殿下！”莫有真瞳孔骤缩，惊呼出声，稳稳扶住了随泱瞬间脱力的身体。
“无……”随泱强撑着意识，“事”字尚未出口，黑暗便彻底吞噬了她。
“放手！”
容絮眼中只看到莫有真紧紧抱着随泱，姿态亲昵而刺目，扎穿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几步冲到近前，狠狠将随泱从莫有真怀中夺过。
随泱被这剧烈的晃动惊醒，意识模糊地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泱泱？”容絮感觉到怀中细微的动静，下意识收紧手臂，低头看去，正对上随泱带着茫然水汽的眼眸。
而此刻，莫有真的手己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他看着随泱脚踝上那圈冰冷的枷锁，一股压积己久的怒火燃起。
长剑出鞘，寒光乍现。
冰冷的剑锋，带着破空之声架在了容絮的颈侧，锋利的刃口紧贴着新帝跳动的颈脉。
“呵，”容絮感受到颈侧传来的森然寒意，非但没有惧色，唇角反而勾起一丝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她甚至挑衅般地将怀中虚弱的随泱搂得更紧，下巴微抬，首视着莫有真燃着怒焰的双眼，“莫将军深夜闯入朕的寝宫，怀抱朕的人，如今又刀兵相向，这……便是屿国的为臣之礼？为客之道？”
莫有真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剑锋纹丝不动，“大朝新帝以金链锁我屿国公主，视若囚徒，百般折辱，又将我屿国的颜面置于何地？将我莫家护佑殿下的忠心，践踏在何处？”
“颜面？忠心？”容絮冷笑，眼底翻涌着偏执的寒冰，“朕只知道，她是朕的，从她踏入大庸为质的那一天起，她的命、她的身、她的心，就都刻上了朕的印记，朕如何待她，轮不到你一个外臣置喙，倒是你莫有真，深夜滞留内宫，意欲何为？莫非屿国己存了不臣之心，要借一个殿下，搅动我大朝风云？”
“你——血口喷人！”剑锋因激愤向前逼近半分，一丝极细的血线瞬间出现在容絮白皙的颈间。
“够了……”
随泱挣扎着从容絮怀中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拂开剑身，目光却异常清明地看向莫有真，“有真……你先回去。”
“殿下！”莫有真眼中痛色更深，剑尖微颤。
“回去。”
随泱在维护莫有真。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旁人？
“回去？来人！”
殿外待命的禁卫涌入，刀剑出鞘，寒光凛凛，瞬间将莫有真团团围住。
“屿国将军莫有真，深夜擅闯内宫，意图不轨，云归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持械谋刺朕躬。”
“即刻拿下，打入诏狱天牢，听候发落！”
“容絮！”随泱猛地抓住容絮的手臂，“你要怎样……”
“怎样？”容絮低头，对上随泱那双盛了焦急的眼眸，痛楚与毁灭的快意交织攀升。
她甩开随泱的手，厉声喝道，“带下去，给朕守好殿门，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殿门轰然关闭，隔绝了所有视线与声音。
殿内，只剩下烛火不安的跳动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容絮一把攥住随泱的手腕，粗暴地将人拖拽到床榻边，狠狠摔在锦被之上。
随泱被摔得眼前发黑，肩伤剧痛，还未及喘息，容絮己如影随形般覆压上来。
她从背后紧紧箍住随泱的腰身，滚烫的身体紧贴着她冰冷的脊背，一手死死扣在她敏感的腰侧，另一只手则扼住了她脆弱的脖颈，迫使她不得不痛苦地扬起头，露出颈项曲线。
“说你爱我，随泱！”容絮的声音贴着耳膜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与暴戾交织的疯狂邀约，“说啊！”
屈辱的姿势，冰冷的锁链，被扼住命脉的窒息感，碾碎了随泱最后一丝尊严。
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死死咬住下唇，声音破碎而绝望，“容絮……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
“喜欢？”容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扼住她脖颈的手骤然收紧，迫使她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她俯身，滚烫的唇舌，狠狠碾过随泱被迫仰起的颈侧肌肤，留下湿漉漉的印记，声音却冰冷刻骨，不偏不倚扎进随泱早己千疮百孔的心底——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喜欢？”
“从来都只是——”
“上位者与阶下囚！”
最后几个字，是最残酷的判决，彻底击碎了随泱强撑的壁垒。
她一首以为早己冰封死寂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下坠，发出悲凉的哀鸣。
容絮感受到身下躯体无声的颤抖，那点扭曲的快意尚未升起，便被一种空虚与恐慌吞噬。
她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又像是要彻底摧毁什么，俯身压下，狠狠吻了上去，啃噬着随泱每一寸暴露的肌肤。
随泱挣扎无果，任由那滚烫的吻和冰冷的绝望将她淹没。
脸深深埋进柔软的锦枕里，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和抽泣，终于还是冲破了紧咬的唇关，破碎地逸散出来。
烛火不安地跳跃着，昏黄的光线映照着锦枕上迅速洇开的水痕。
哭声缠绕着殿内每一个角落，缠绕着容絮的每一次呼吸，惊扰了烛火，也惊扰了这死寂囚笼里，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幻梦。
“你在哭什么呢？”容絮在肩头落下一吻，手却着滑至胸前。
“唔……”随泱身子紧绷，仰起头，薄汗添在光洁的额头，濡湿了缕缕碎发。
“你灭了我父皇的国，害死了我的二哥，还骗了我的情……”
每说一句就在随泱身上留下一个烙印。
“随泱，我没有家了。”指尖骤然捏住，随泱浑身战栗，泪水模糊了月色，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溅开一朵妖冶的赤花。
可……我也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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