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九年暮春,昱岭关的杜鹃开得正艳,殷红的花瓣落在泥泞里,像掺了血的胭脂。焦挺赤着膊靠在岩壁上,指关节捏得发白——他刚从关下的尸堆里爬出来,后背被滚石擦出的伤口还在渗血。这位以相扑闻名的好汉,此刻却没了往日的从容,望着关楼上升起的"方"字旗,喉结动了动,喉间涌上的血腥味压过了满山的花香。聚义厅临时搭建的帐内,宋江正用布巾擦拭着李逵的板斧,刃上的缺口记录着今早的惨烈,突然听见帐外传来闷响,掀帘一看,焦挺正把个方腊兵的尸首扔在地上,相扑时惯用的"锁喉摔"让对方脖颈拧成了诡异的角度。
相扑手的战场
焦挺在梁山一百单八将里,总像头蓄势待发的猛虎。他原是相扑世家出身,爷爷曾是东京跤场的"擎天柱",传到他这辈,一手"三十六路擒拿手"练得炉火纯青,江湖人称"没面目",排座次时被定为"地恶星"。这"恶"字并非指他性情残暴,而是说他相扑时下手极狠,一旦锁住对手要害,绝不给翻身机会。归顺梁山后,他没去马军或步军任职,反倒成了李逵的"克星"——每次黑旋风撒泼,只要焦挺上前,三两下就能把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攻打昱岭关前,方腊军的"骠骑将"杜微在此摆下"八门金锁阵",阵中暗藏三百名相扑好手,都是从江南跤场强征来的亡命徒。这些人赤裸上身,腰间缠着红绸,见了梁山军就像饿狼扑食,己扭断了二十余名喽啰的脖颈。李逵提着板斧冲进去,没三个回合就被两名大汉抱住腿,摔得结结实实,若不是焦挺及时赶到,怕是要吃大亏。
"这阵得俺来破。"焦挺把李逵拉起来,拍掉他身上的泥,"相扑的事,还得用相扑的法子。"他脱下战袍,露出练得如铁铸般的身板,古铜色的皮肤上,旧伤新疤层层叠叠——那是他在跤场拼杀留下的勋章。"你们在外围接应,"他对宋江道,"俺去会会他们的头。"
关下第一阵,焦挺赤手空拳走进阵中。杜微的相扑手们见他孤身一人,哄笑着围上来,有人还对着他做鬼脸。焦挺却不恼,只是扎了个马步,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是相扑的起手式"怀中抱月",在东京跤场,这姿势意味着"生死不论"。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个铁塔般的汉子,双臂能举千斤。焦挺侧身躲过他的冲撞,顺势抓住对方的腰带,借着惯性猛地发力,竟把这三百斤的壮汉摔过头顶,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关下的石板都裂了缝。阵中的方腊兵顿时鸦雀无声,连杜微在关楼上都变了脸色。
锁喉摔里的慈悲
昱岭关的相扑手们被激怒了,潮水般涌上来。焦挺却如中流砥柱,脚步不丁不八,双手在人群中穿梭,时而抓腕,时而锁喉,时而绊腿,每个动作都精准狠辣,却始终留着分寸——被他摔倒的人,要么断腿,要么脱臼,从没有当场毙命的。
"为啥不杀了他们?"李逵在阵外看得着急,板斧砍在石头上火星西溅。焦挺听见了,却没回头,只是在摔倒又一个对手时,低声道:"他们也是被逼的。"他认得其中几个面孔,原是临安跤场的好手,去年还跟他切磋过技艺,如今却成了刀兵相向的敌人。
打到正午,焦挺己摔翻了八十余人,自己也累得满头大汗,左臂被个暗使阴招的家伙咬出了血。杜微在关楼上看得真切,突然下令放箭——这些相扑手本就是他用来消耗梁山军的棋子,此刻见焦挺勇猛,竟不惜连自家人一起射杀。
箭雨落下时,焦挺下意识地抱住身边两个还没起身的相扑手,用后背挡住了大部分箭矢。"快滚!"他对着两人怒吼,声音因剧痛而嘶哑,"再帮方腊卖命,就不是摔断腿这么简单了!"那两人愣了愣,看着焦挺后背插着的箭,突然跪地磕了个头,转身往关下的密林逃去。
"蠢货!"杜微在关楼怒骂,又派了五十名刀斧手冲阵。焦挺忍着痛,抓起地上的一根短矛,这是他第一次在相扑时用兵器,矛尖抖得厉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寒。
恶星的落幕
刀斧手们没给焦挺喘息的机会,刀光劈头盖脸地落下。他用短矛挡住大部分攻势,却防不住从侧翼袭来的冷刀。一把朴刀划破了他的小腹,肠子顺着伤口流出来,他却像没察觉,只是死死抱住最后一个刀斧手,用尽全身力气施展"锁喉摔",两人一起滚下了关前的悬崖。
李逵冲到崖边时,只看见焦挺的手还扒着崖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挺哥!俺拉你上来!"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片沾血的衣襟。焦挺望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痛苦,只有释然——他终于不用再摔任何人了。
崖下的杜鹃花丛里,焦挺的尸首保持着相扑的姿势,怀里还抱着那个被他锁喉的刀斧手。后来喽啰们把他们分开安葬时,发现刀斧手的怀里藏着块饼,饼里夹着张字条,是他女儿写的:"爹,别再打了,回家吧。"
宋江在关下为焦挺立碑,没写"地恶星",只刻着"相扑焦公挺之墓"。有个被他放走的相扑手偷偷来祭拜,在坟前放了对牛角跤,那是江南跤场的信物,代表着"承让"。李逵见了,也学着样子放了对板斧,只是这次没再骂人,只是蹲在坟前,用手抠着地上的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跤场余音
昱岭关被攻破后,弟兄们在关楼的库房里,发现了焦挺藏的东西——一叠厚厚的帖子,都是各地跤场送来的挑战书,每张后面都有他的批注:"三月初三,临安,切磋"、"五月端午,苏州,点到即止"。原来这"没面目"的好汉,心里记着所有朋友,只是不善言辞。
大军离开昱岭关时,有个老跤师带着十几个徒弟跪在路边,手里捧着焦挺的跤衣。"他是真英雄,"老跤师抹着眼泪,"相扑本是切磋技艺,不是杀人的本事,他守住了。"后来这些人在江南开了家跤场,定下规矩:凡入場者,先拜焦挺牌位,学他"能赢不杀"的道理。
很多年后,昱岭关的百姓还在讲那个赤膊好汉的故事。孩子们在关下的空地上玩相扑,都会学着焦挺的样子,摔倒对手后就伸手去扶,嘴里喊着:"起来,咱们再比!"
梁山泊的聚义厅里,焦挺的座位空着,却总有人在地上铺块毡子,那是他以前练跤用的。李逵偶尔会上去滚两圈,只是再也没人能把他按在地上了。风从江南吹来,带着杜鹃的花香,仿佛还能听见焦挺的声音:"相扑的真谛,不是把人摔得爬不起来,而是让他知道,该停手了。"
这世上有种"恶",是对暴行的震慑;有种"善",是对生命的敬畏。地恶星焦挺用一生的相扑,诠释了最朴素的道理:能赢,却懂得不赶尽杀绝,才是真正的强者。
作者“梁山好汉123”推荐阅读《李俊起义之大唐重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6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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