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白炽灯泛着冷硬的光，将林阳眼下的青黑照得愈发清晰。
第37次实验失败的报告摊在桌面上，新型环保砖的抗压强度始终差着临界值0.3MPa。研发团队的工程师们垂着头，实验室里只剩下烧杯碰撞的轻响，像根细针反复刺着所有人的神经。
“林总，要不……还是用进口添加剂吧？”材料学博士陈教授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德国那家公司的报价虽然高，但至少能保证合格率。”
林阳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墙角那堆父亲留下的旧物上。自从决定重启环保建材研发，他就把父亲的遗物全搬到了实验室——泛黄的施工日志、磨得发亮的游标卡尺，还有那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工程预算速成手册》。
“再等等。”他拿起保温杯灌了口浓茶，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我爸当年在日志里写过，‘最好的配方藏在最朴素的原料里’，肯定有办法。”
这话他己经说过不下十次。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晨雾裹着江城的喧嚣漫进实验室。陈教授叹了口气，转身整理实验数据，打印机突然“咔哒”一声吐出张报表，他扫了眼数值，猛地攥紧拳头：“又差0.2！”
这句话像块巨石砸进死水。负责配比的年轻工程师眼圈红了：“林总，我们己经试了两百多种组合，再耗下去……”
“耗下去怎么了？”林阳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爸当年为了这东西，在工地上啃了三个月冷馒头，我们坐在这里吹着空调，试了三十几次就想放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还是头回见温文尔雅的林总发这么大火。
“对不住。”林阳深吸口气，指尖插进头发里用力抓了抓，“我不是冲你们。”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冷锋发来的照片——李总的侄子正带着几个记者在公司楼下转悠，配文：“这帮人说要曝光我们‘骗取研发补贴’。”
林阳捏着手机走到窗边，果然看见楼下围着群举着相机的人。李总破产后，他侄子就成了疯狗，天天变着法找向阳集团的茬。
“让他们闹。”他回了条信息，转头看向团队，“今天先到这，大家回去休息。”
工程师们陆续离开，实验室里只剩林阳一人。他走到墙角蹲下身，一本本翻看父亲的旧物。施工日志里夹着的土样标本己经干裂，游标卡尺的刻度上还沾着当年的水泥渍，他拿起那本《工程预算手册》，纸页间突然飘落下张泛黄的草稿纸。
纸角己经磨损，上面是父亲苍劲的笔迹，用红笔写着串奇怪的公式：
“粉煤灰35%+矿渣28%+脱硫石膏7%……激发剂A/B=1:0.8，水灰比0.42”
最下方画着个简易的抗压曲线，标注着“临界值≥15MPa”，旁边还有行小字：“试配3次，第2次达标，成本较方案一降12%”。
林阳的心脏骤然缩紧，指尖抚过那行小字时止不住发抖。他记得父亲的习惯，重要数据都会标试配次数，这串公式绝不是随手涂鸦！
“陈教授！”他抓起草稿纸冲出实验室，走廊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惊醒，一路亮到电梯口。
凌晨五点的研发中心停车场，陈教授刚拉开车门就被林阳拽住胳膊。当看清草稿纸上的公式，老教授的眼镜差点滑到鼻尖：“这是……碱激发剂的最佳配比？”
“我爸写的。”林阳的声音带着颤音，“您看这组数据……”
陈教授掏出老花镜戴上，手指点着纸面飞快计算，突然拍着大腿喊起来：“对！我们一首忽略了脱硫石膏的活化作用！还有这个激发剂比例，完全是颠覆性的思路！”
两人冲进实验室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弃子归来我是江城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陈教授指挥着工程师重新配料，林阳站在搅拌罐前，看着粉煤灰和矿渣按父亲写的比例混合，掌心全是冷汗。
“第一组试块成型！”
“养护箱温度调至20℃！”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当养护好的试块被放进压力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开始加载！”
压力指针缓缓攀升，10MPa……12MPa……14MPa……当指针稳稳停在15.6MPa时，压力机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试块完好无损。
“成了！”陈教授一把扯掉眼镜，老泪纵横地抱住身边的工程师，“我们成功了！”
林阳靠在墙上，望着那组青灰色的试块，突然想起十年前的暴雨夜。那时他还在工地搬砖，父亲的工友偷偷塞给他个布包，里面正是这本《工程预算手册》，说“你爸走前反复叮嘱，这东西比工钱金贵”。
原来父亲早就把答案藏在了这里。
三天后，国家建材检测中心的报告送到林阳办公室。新型环保砖的各项指标不仅远超国家标准，成本还比传统水泥砖低30%，最重要的是——完全不用水泥，每年能减少数万吨二氧化碳排放。
“林总，专利申请己经通过了。”苏晴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份厚厚的订单，“刚接到三个工地的电话，合计要五十万块砖。”
林阳翻看着订单，突然笑出声。苏晴从没见他笑得这么轻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知道吗？”他指着报告上的抗压数据，“我爸当年标15MPa，我们做出了15.6，他要是看到……”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冷锋领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进来：“林总，市环保局的张局长来了。”
张局长握着林阳的手，递过烫金的证书：“小林总，经市政府研究决定，授予你‘江城环保企业家’称号。下个月的行业峰会上，还要请你做主题演讲。”
证书上的烫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林阳却盯着窗外——父亲生前常去的那片荒地，如今正建起向阳集团的新厂房。
“张局长，”他突然开口，“我想把环保砖的配方公开。”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苏晴急忙拽他的衣角，张局长也皱起眉：“这可是你们的核心技术……”
“我爸当年研究这个，不是为了赚钱。”林阳着证书，目光格外坚定，“他在日志里写，‘盖房子的人，得先对得起脚下的土地’。公开配方，让更多企业用上环保砖，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一周后的行业峰会上，当林阳在台上宣布公开配方时，台下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前排的老企业家们红了眼眶，他们都记得林阳父亲当年跑遍工地推广环保理念的模样。
“小林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散会后，省发改委的王主任拉住林阳，指着会场外的横幅，“下个月商会换届，我看你不妨试试竞选会长。”
林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江城商会换届选举”的红色横幅在风里舒展。阳光穿过玻璃幕墙落在他身上，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父亲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正像小时候那样，朝他竖起大拇指。
当晚，林阳去医院接母亲出院。老太太摸着病房墙上“环保示范单位”的牌匾，突然说：“你爸下葬那天，我在他口袋里摸出半块没吃完的馒头。现在才知道，他是在工地上琢磨这些事啊。”
林阳握住母亲粗糙的手，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车窗外，江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像片流淌的星河。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父亲未竟的路，他要继续走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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