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亮，方多病就揣着钱往镇上跑，回来时肩上扛着块半旧的红布，手里还拎着两串红绸子，进门就喊：“搞定！红布有了，绸子也有了！咱这就布置起来！”
李莲花早起来了，正坐在炕边给云梦浅梳头发，他手笨，梳得歪歪扭扭，却格外小心，木梳齿碰着她的发梢，轻得像怕弄疼了她，闻言抬头笑了笑：“辛苦你了，方小宝。”
“嗨，这算啥！”方多病把红布往房梁上一抛，借着轻功往上一蹿，几下就把红布挂得平平整整，又把红绸子系在门框上，“咱虽没那些讲究，该有的喜气也得有！”
笛飞声也没闲着，不知从哪儿翻出个小陶罐，里头装着些晒干的花瓣。他往地上撒了两把，嫩黄的迎春、粉红的桃花，混着点白梅，倒真添了几分雅致。“昨日去镇上，见花铺扔的，捡了点。”他解释了句，语气还是淡淡的，却没了往日的冷硬。
云梦浅坐在炕边，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眼眶有点发热。她身上换了件方多病从镇上成衣铺买来的红裙，虽不是什么名贵料子，却合身得很。李莲花给她梳好了头，拿起昨晚笛飞声给的那枚银簪，小心地插进她发间：“好看。”
“嗯，好看！”方多病凑过来看，拍着手笑，“云姑娘这一打扮，比镇上的花魁还俊！”
云梦浅被他逗得笑了，眼角的泪却滑了下来。李莲花伸手给她擦了擦：“哭什么，今日该笑。”
“我没哭，是高兴。”云梦浅吸了吸鼻子，握住他的手。
晌午时分，小屋总算布置妥了。房梁挂着红布，门框系着红绸，地上撒着花瓣，灶上温着方多病炖的肉，香气漫了满院。方多病自告奋勇当司仪，清了清嗓子站在屋中间：“吉时到！新人拜天地咯！”
李莲花牵着云梦浅的手，走到屋中央。他穿了件半旧的红袍，还是当年当西顾门门主时留下的，虽有些褪色，却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云梦浅的红裙沾着点花瓣，发间的银簪闪着光，两人站在一起，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一拜天地！”方多病喊着。
两人并肩转身，对着门外的阳光弯下腰。春风吹过，红布轻轻晃，花瓣打着旋儿落，暖得人心头发颤。
“二拜高堂！”方多病又喊。屋里没有长辈，两人便对着墙角摆着的、云梦浅先前捡的那盆兰草拜了拜——那兰草是她刚醒时，李莲花从后山移来的，如今发了新叶，倒像个见证。
“夫妻对拜！”
李莲花望着云梦浅，慢慢弯下腰。云梦浅也望着他，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笑着回了礼
李莲花慢慢弯腰，额头轻轻碰着她的额头，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浅浅，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了”
“嗯”云梦浅点头，眼泪掉在他的嫁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却笑着，“李莲花，你也是我的夫了”
“礼成！”方多病用力一拍手，眼眶也红了，“该喝交杯酒了！”
笛飞声早己端了两杯酒过来，递到两人手里。酒是他带来的，说是藏了多年的佳酿，此刻倒派上了用场。
李莲花和云梦浅手臂交缠，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酒是甜的，像蜜，滑过喉咙时却又带着点涩，像眼泪的滋味。
“吃菜吃菜！”方多病把炖好的肉端上桌，“我炖了一下午呢，保准香！”
西人围坐在桌边，没人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方多病给云梦浅夹了块鸡腿，又给李莲花舀了勺汤，嘴里不停念叨着“多吃点”；笛飞声给两人的酒杯添了酒，自己也喝了一口，眼神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云梦浅小口吃着菜，看着身边的李莲花，他正低头给她挑鱼刺，指尖轻轻捏着筷子，认真得很。她忽然觉得，就算只有这一日，也够了。
日头刚沉下去，方多病就揣着两串糖葫芦溜进了院，身后还跟着叼着个红绸子的花花。阿元举着盏小油灯，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嚷嚷着要闹洞房，九九抓啾啾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被方多病一把按住：“小声点！洞房哪有这么闹的！”
屋里没点多少灯，就桌上一盏油灯，映得满室暖黄。云梦浅正坐在床沿，红嫁衣铺在膝头，指尖缠着那枚系着红绳的陨铁戒指。李莲花刚从灶房端了碗桂花糕进来，见方多病探头探脑，无奈地挑眉：“方小宝，你再不走，我就把你上次偷藏的酒全给阿元当糖水喝”
“别别别！”方多病赶紧挤进来，把糖葫芦塞给云梦浅一串，又塞给李莲花一串，“我这是来送祝福！你看我多懂规矩”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红纸包，往桌上一放，“喜糖，甜得很！”
阿元凑过去扒开纸包，抓了颗糖塞嘴里，眼睛亮晶晶的：“云姐姐，李哥哥，你们要像糖一样甜！”
云梦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把桂花糕推过去：“吃块糕，沾沾喜气。
方多病也不客气，拿起块糕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说起来，你们这洞房也太素了！连个红烛都没有，我去给你们找两根！”说着就要往外跑，被笛飞声从后面拎住了衣领。
笛飞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酒坛，面无表情地把方多病往后一拽：“别添乱”他把酒坛放在桌上，“一点薄酒，贺你们。”
方多病一听有酒，顿时忘了红烛的事，抢着要去倒酒，被李莲花按住：“阿元还在呢”他给笛飞声递了杯茶，又把桂花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阿元抱着花花，坐在凳上小口吃糕，忽然抬头问：“云姐姐，你们明天要去哪里吗？我能跟着吗？”
“不去远地方。”云梦浅笑着说，“就去村外的田埂上走走，你要是想去，当然能跟着。”
方多病啃着糕，忽然凑到李莲花身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哎，你说你这成亲了，以后是不是就得听云姑娘的了？比如她让你劈柴你不敢挑水，让你摘桂花你不敢采薄荷？
李莲花瞥了他一眼，伸手往他嘴里塞了块糕，堵住他的话头：“吃你的”眼角却悄悄弯了弯，看向云梦浅时，眼里的暖都快溢出来了。
云梦浅正低头给花花顺毛，听见方多病的话，忍不住笑了：“他要是不听话，我就罚他三天不许吃桂花糕”
“那可不行！”李莲花赶紧道，“我一定听话”
逗得满屋子人都笑了，花花也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
油灯的光轻轻晃，映着满桌的糕、糖和酒，映着方多病咋咋呼呼的笑，映着阿元亮晶晶的眼，也映着笛飞声难得柔和的侧脸。李莲花看着坐在身边的云梦浅，她红嫁衣的衣角蹭着他的衣摆，暖得像团火。
“时候不早了”笛飞声站起身，拎起还在扒糖吃的方多病，“该走了”
“哎再让我待会儿！”方多病挣扎着，被笛飞声半拖半拽地往外拉。阿元也懂事地抱着花花站起来：“云姐姐，李哥哥，我也回去睡啦，明天再找你们玩！”
“慢走”李莲花送他们到门口，回来时见云梦浅正站在桌边，拿着那小酒坛看。
“想喝？”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酒坛，倒了两杯浅浅的酒。
云梦浅端起一杯，碰了碰他的杯子，酒液晃出细碎的光：“敬你”
“敬我们”李莲花笑着说，仰头喝了一口。酒不算烈，带着点淡淡的香，像此刻的日子，暖得让人微醺。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油灯的噼啪声。云梦浅靠在李莲花肩上，红嫁衣的布料蹭着他的手臂，暖得很。
“今天真热闹。”她轻声说。
“嗯”李莲花点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也会这么热闹的。”
哪怕只有一天，也要把这洞房的暖，攒得满满的。
油灯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两枚陨铁戒指被红绳系着，贴在一起，在暖黄的光里泛着淡淡的光。窗外的桂花不知何时又落了，沾在窗棂上，像给这热闹的洞房，又添了笔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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