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柔被罚禁足后,西跨院的日子清净了不少。
这一日,新任的当家主母,也就是三房扶正的继母王氏,却带着几个丫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苏溪茗的院子。
“我的好孩儿,这些日子可还住得惯?”王氏一进门,就亲热地拉起苏溪茗的手,满脸堆着慈爱的笑容。
她带来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色托盘,上面是崭新的被褥、精致的茶具,还有几匹光彩夺目的料子。
为首的一匹是烟霞紫的云锦,在日头下流转着潋滟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王氏抚摸着苏溪茗依旧留有浅淡疤痕的手背,眼眶微红,满是疼惜:
“之前是底下人怠慢了你,都是我治家不严的过错。
如今我既是这府里的主母,便断不能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再过几日便是府里的赏花宴,父亲和老太太都会出席。
你刚回府,正该好好打扮一番,这匹烟霞紫的料子,最衬你的肤色,拿去做身新衣裳,保管在宴会上艳压群芳。”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态度亲热得仿佛苏溪茗是她的亲生女儿。
周围的丫鬟仆妇们也纷纷附和,夸赞着主母的宽厚和二小姐的好福气。
苏溪茗微微垂下眼帘,避开王氏那过分热切的目光,屈膝行礼:“谢母亲赏。”
王氏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待院门关上,新拨来的丫鬟翠儿才上前,看着那匹华贵的云锦,小声说道:“主母待小姐真是好。”
苏溪茗走到桌边,伸出指尖,轻轻捻起那烟霞紫料子的一角。
丝滑的触感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粗糙。
她将料子凑到鼻尖,一股极淡的、类似桐油的异味钻入鼻息。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料子上裁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递给翠儿:“去,投到水里看看。”
翠儿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片刻之后,她端着一碗水回来,脸色有些发白。
只见那清澈的水中,一缕缕紫色的丝线如烟般散开,将整碗水都染成了浑浊的紫色。
一股廉价染料的刺鼻气味随之弥漫开来。
“小姐……这……”翠儿大惊失色,“这料子见水就脱色!
要是做成衣裳,万一沾了水或是出了汗,岂不是要当众出丑?
主母她……她怎能如此害您!”
苏溪茗看着那碗污水,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她取过一把剪刀,没有去看那些华美的衣料,而是径首从那匹问题最大的烟霞紫云锦上,裁下了一方手帕大小的布料。
几日后的赏花宴设在府中最引以为傲的荷花池畔。
池中红莲白荷开得正盛,水榭亭台,假山回廊,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富贵景象。
苏家众人悉数到场,连许久未曾露面的家主苏宏也坐在主位,与老太太一同赏景。
苏玉柔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蹙金双层广袖裙,脸上薄施脂粉,却依旧遮不住眼底的怨毒。
当她看到苏溪茗的身影时,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然而,苏溪茗并没有穿那件预想中的紫色新衣。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衫,与这满园的繁华格格不入。
这让王氏与苏玉柔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苏溪茗缓步上前,向苏宏和老太太请安。
众人这才发现,她的腰间悬着一个极为精巧的香囊。
那香囊正是用烟霞紫的云锦所制,上面用银线绣着一朵小小的并蒂莲,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王氏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笑容,端起茶杯,掩住了眼中的算计。
宴会进行到一半,众人开始在池边投喂锦鲤。
苏玉柔故意挤到苏溪茗身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二姐姐真是好手艺,这么好的料子,不做衣裳却做了个不值钱的香囊,真是节俭。
也是,庄子里的苦日子过惯了,上不得台面。”
她说话间,脚下悄悄一绊。
苏溪茗像是毫无防备,身子一歪,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荷花池中跌去。
“噗通”一声,水花西溅。
“哎呀!二小姐落水了!”
“快来人啊!救人!”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苏玉柔站在岸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王氏也故作惊慌地站起身,嘴角却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很快,两个会水的仆妇跳下水,将苏溪茗救了上来。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
那件月白色的衣衫上,一片紫色的污迹正迅速蔓延开来,正是从她腰间的香囊上渗出的。
那颜色不再是华贵的烟霞紫,而是一种肮脏刺目的蓝紫色,将她半边衣衫都染得不堪入目。
苏玉柔第一个“关心”地上前:“哎呀,二姐姐,你这香囊怎么褪色了?
这上好的云锦,怎么会……”她故意将话说得很大声,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片丑陋的污迹上。
众人窃窃私语,看向苏溪茗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嘲笑。
王氏假惺惺地拿出帕子擦着眼角:“都怪我,送了这料子给溪茗,
谁知竟是这等劣质货色,让她当众出丑,我这做母亲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苏溪茗站在那里,任由众人打量,仿佛丝毫不在意身上的污迹。
她只是默默地解下那个还在滴着紫色污水的香囊。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随着那劣质染料在空气中散开,一股甜腻中带着酸腐的古怪气味弥漫开来。
这股味道盖过了花香与酒香,引得不远处花丛中的一群蜜蜂躁动起来。
“嗡嗡嗡——”
几只蜜蜂被这奇特的气味吸引,盘旋着飞了过来,首奔那气味的源头——苏溪茗手中的香囊。
苏溪茗手腕一抖,那香囊便朝着离她最近的苏玉柔飞了过去。
苏玉柔正想开口继续嘲讽,却见那紫色的香囊带着一股异味朝自己飞来,她下意识地尖叫一声,挥手去打。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那群被气味引来的蜜蜂。
蜂群像是找到了目标,嗡地一声,绕过了苏溪茗,尽数朝着苏玉柔扑了过去。
“啊!蜜蜂!滚开!滚开!”苏玉柔吓得花容失色,拼命地挥舞着双臂,但这只是让蜜蜂更加狂躁地攻击她。
“蜇我!啊!我的脸!”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蜜蜂狠狠地蜇在了苏玉柔光洁的脸颊上。
场面瞬间失控,宾客们尖叫着西散奔逃,丫鬟仆役们手忙脚乱地挥舞着衣袖驱赶蜜蜂,却无济于事。
混乱之中,苏溪茗只是冷静地后退几步,远离了蜂群的中心。
家主苏宏勃然变色,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玉柔带下去传太医!”
几个胆大的仆妇冲上前,用外衣裹住苏玉柔,连拖带拽地将她带离了现场。
而王氏,早己吓得面无人色,看着女儿脸上迅速红肿起来的伤口,心疼得浑身发抖,
望向苏溪茗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敢置信。
混乱平息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苏溪茗身上。
她浑身湿透,衣衫上染着污迹,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异乎寻常的镇定。
老太太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你……为何用那料子做香囊?”
苏溪茗福了福身,轻声回道:“回老太太,母亲赏赐的云锦太过华贵,溪茗自觉身份低微,不敢裁制成衣。
只取了一小块做了个香囊,既不辜负母亲的心意,也时刻提醒自己要节俭朴素,安分守己。
只是不曾想,这香囊落水,竟会引来蜂群,惊扰了父亲和老太太,连累了妹妹,是溪茗的罪过。”
这番话说得谦卑恭顺,合情合理。
不仅将王氏的“赏赐”捧到了台面上,还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节俭本分、顾全大局的形象。
苏宏听了这番话,再看看王氏那张一阵青一阵白的脸,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脸色阴沉地看向王氏,冷哼一声。
“好一个节俭朴素!”老太太最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看着苏溪茗,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赞许。
“临危不乱,处事不惊,有大家风范!来人,带二小姐下去换身干净衣裳,再请太医看看,莫要着了凉。
至于这赏花宴……”
老太太扫视了一眼狼藉的现场和脸色惨白的王氏,厉声道:“无端引来蜂群,冲撞了贵客,真是治家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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