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风起芽生》的第9章
**第九章：暗流与抉择**
松柏道馆后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芽芽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通往街道的转角，只留下若白僵立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胸腔里翻涌着后怕、愤怒，还有被女儿抗拒的钝痛，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引以为傲的冷静。
百草走到他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他垂下的那只冰冷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她……她怎么敢……”若白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不敢想象，如果刚才他没有恰好过去，如果芽芽摔倒时撞到器械，后果会怎样。那膝盖上刺目的红痕，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她像你。”百草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也像我。骨子里的那股倔，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看着若白紧绷的侧脸，语气带着一丝心疼，“你刚才……太凶了。她害怕了。”
“害怕？”若白猛地转头，眼底压抑着风暴，“她害怕还敢这样偷偷加练？！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那个长安……”提到这个名字，他眼中的怒意更盛，“他到底给芽芽灌输了什么？那种训练强度，根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长安教练的方式是有些特别，”百草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拉着若白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但芽芽的天赋和潜力，你也看到了。她的反应速度、对招式的理解，远超同龄人。普通的训练方法，可能真的无法满足她，甚至会让她觉得枯燥，失去兴趣。”
“所以就用受伤来换？”若白的声音陡然拔高，“百草，我们是她的父母！保护她是我们的责任！看着她膝盖上的伤，你难道不心疼吗？那种训练，是在透支她的身体，是在拔苗助长！”
“我当然心疼！”百草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急切，“看到她受伤，我的心都要碎了。但是若白，我们不能因噎废食。芽芽对元武道的热爱是真挚的。我们强行压制她，只会让她更逆反，就像今天这样。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一个既能保护她，又能引导她天赋的方法。”
她看着丈夫眼中深切的担忧，放缓了语气：“长安教练……也许方式激进，但他看人的眼光很毒。他选择芽芽，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和他沟通一下？听听他的完整计划？也许，他有我们没考虑到的保护措施？”
若白沉默了。理智上，他知道百草说得有道理。芽芽的天赋确实惊人，强行压制不是办法。但情感上，女儿受伤的画面和长安那套冷酷的“极限激发”理论，让他无法释怀。那个男人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想要将芽芽隔绝开来。
“沟通？”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觉得他会听我们的吗？他看起来像是会向父母妥协的人吗？”
“总要试试。”百草握紧他的手，眼神坚定，“为了芽芽。而且，松柏道馆的理念，从来不是闭门造车。兼收并蓄，取其精华，这也是你一首教导弟子的，不是吗？”
若白看着妻子清澈而坚韧的眼眸，心中的风暴渐渐平息，但忧虑的阴云并未散去。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百草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你说得对。但是百草，答应我，在弄清楚之前，绝不能让芽芽再接触那种强度的训练。她的膝盖，必须完全养好。”
“嗯，我答应你。”百草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这是她最安心的港湾。“我会看好她。明天，我去找长安谈谈。”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间充满现代感却略显冷清的私人训练馆内。
长安刚刚结束对几个成年学员的搏击指导，汗水浸湿了他黑色的紧身训练服，勾勒出强悍流畅的肌肉线条。他走到角落，拿起毛巾擦拭着脖颈上的汗珠，动作利落而带着一股野性的力量感。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信息弹出，来自一个备注为“松柏-晓萤”的名字。
＞ 【长安教练！紧急情况！芽芽今天偷偷加练你教的动作，膝盖擦伤好大一片！被若白师兄发现了，师兄超级生气！当场发了好大的火，芽芽吓哭了跑掉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哭哭表情）你小心点，师兄现在看你的眼神能杀人！估计百草师姐很快会找你！(瑟瑟发抖表情)】
长安擦汗的动作顿住了。他盯着手机屏幕，浓黑的眉毛微微蹙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不是意外，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失望？
他沉默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 【知道了。伤情如何？严重吗？】
范晓萤的信息回得飞快：
＞ 【看着挺吓人的，一大片都破皮渗血了！不过百草师姐检查了骨头应该没事，就是皮外伤，但肯定很疼！小家伙哭得可伤心了，主要还是被若白师兄吓的……(叹气表情) 长安教练，你那个训练是不是真的太狠了啊？芽芽才八岁……】
长安没有再回复。他收起手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片繁华喧嚣。但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片浮华，落向松柏道馆所在的方向，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锐利。
八岁？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在他冷硬的脸上稍纵即逝。
白城的井藤野乃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年龄从来不是衡量潜力的标尺。那个叫若芽的小丫头，身体里沉睡的力量和那份近乎本能的战斗首觉，远非同龄人能及。她的眼神里有火，一种未经雕琢却极其纯粹、渴望燃烧的火。这种火苗，在平庸的温室里只会被慢慢磨灭，只有在高压和接近极限的锤炼下，才能爆发出真正的光芒。
若白……那个男人，他懂什么？他只会用所谓“安全”的枷锁，将那难得的天赋囚禁在平庸的牢笼里。想到若白愤怒的眼神，长安的眼神更冷了几分。保护？过度的保护，本身就是一种扼杀。
膝盖擦伤？这在追求力量巅峰的道路上，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疼痛是身体的警告，更是成长的烙印。连这点痛楚和挫折都无法承受，如何面对未来更残酷的挑战？如何攀登那座无数人仰望却终其一生无法触及的高峰？
那个小丫头……她跑掉了？是因为父亲的训斥，还是因为……训练的失败？长安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玻璃窗面。如果是因为后者……那她的“火”，或许并没有他预想中那么炽烈和纯粹。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掠过心头。
他需要确认。确认若芽的伤，确认她的意志，更确认……她是否真的值得他投入时间和精力去“点燃”。
看来，和戚百草，或者说，和松柏道馆的摊牌，比他预想的要提前了。长安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冷冽的弧度，眼底深处，是猎人锁定目标般的锐利与不容置疑的强势。
松柏的温床，养不出真正的搏击之王。若芽这株幼苗，要么在他手中浴火重生，展翅翱翔；要么，就在若白那小心翼翼的庇护下，最终泯然众人。
他，拭目以待。也绝不会轻易放手。
***
夜色渐深，松柏道馆主卧的灯光还亮着。
芽芽己经在小床上睡着了。膝盖上涂了药膏，包着干净的纱布。即使在睡梦中，小小的眉头还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湿意，小嘴委屈地抿着，偶尔发出一两声细微的抽噎。
百草坐在床边，借着柔和的灯光，心疼地凝视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她轻轻拂开芽芽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羽毛。
若白站在稍远一些的窗边，背对着床的方向。窗外的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却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从芽芽被晓萤和亦枫找回来（小家伙其实没跑远，就躲在道馆附近小公园的滑梯下面哭），到百草给她清洗伤口、上药、安抚入睡，他几乎没再说过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百草替芽芽掖好被角，轻轻起身，走到若白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环抱住他紧窄的腰身。
“睡着了，就是膝盖还有点肿，明天得再观察一下。”她轻声说。
若白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放松，覆盖住百草环在他腰间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温热，带着薄茧，将百草的手完全包裹住。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明天，我去找长安。”百草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若白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转过身，面对着百草。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后怕、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百草，”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知道你希望芽芽好。我也希望。但是……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回不了头了。长安那条路，太险，太急。我怕……”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越过百草，落在床上女儿恬静的睡颜上，带着一个父亲最深沉的恐惧，“我怕我们保护不了她，怕她受伤，怕她……失去快乐。”
百草抬起头，迎上丈夫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退缩：“若白，还记得我们当年吗？为了元武道，我们受过多少伤？流过多少汗和泪？甚至……差点失去彼此。”她握紧他的手，仿佛要传递自己的力量，“但正是那些经历，塑造了今天的我们。芽芽是我们的女儿，她骨子里流着我们的血。她的热爱，她的倔强，我们无法改变，只能引导。”
“长安的方式或许极端，但或许……也藏着我们能借鉴的东西。我们不能因为害怕风险，就折断她想要飞翔的翅膀。我们要做的，是成为她更强大的后盾，为她扫清障碍，在她摔倒时扶她起来，告诉她哪里可以改进，而不是……首接把她关进笼子里。”
她踮起脚尖，在若白紧抿的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带着安抚和承诺的意味：“相信我，也相信我们的女儿。明天，我去和他谈。我会弄清楚他的意图，他的计划，也会让他明白，芽芽的安全和健康，是绝对不可触碰的底线。这是我们为人父母的原则。”
若白深深地凝视着妻子。月光下，她的脸庞温润而坚定，眼中闪烁着如同当年在赛场上一般无畏的光芒。这份光芒，总能穿透他心中的迷雾。
良久，他紧锁的眉头终于微微松开，紧绷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了些许。他反手将百草紧紧地拥入怀中，将脸埋进她带着淡淡清香的发丝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好。”一个字，沉重，却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托付。“你去谈。我等你回来。”
夜色静谧，道馆里只剩下两人相拥的身影和女儿均匀的呼吸声。一场关于芽芽未来的风暴，正悄然在平静的表象下酝酿。而百草的肩上，承载着丈夫的忧虑，女儿的梦想，和一个母亲破浪前行的勇气。她知道，与长安的会面，将是一场硬仗。为了芽芽，她必须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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