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章 灯下黑
＞“咔哒。”
＞门锁那声轻响，跟针扎在我神经上似的。我像被电打了一样，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又硬生生把自己砸回枕头里，死死闭着眼，胸口因为刚才塞东西的动作还在剧烈起伏，装都装不像。
＞周哲拿着药箱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踩在厚地毯上，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过来了。那股子雪松味混着药箱的皮革味，像张无形的网，兜头罩下来。药箱被他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我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控制不住地乱转，呼吸放得又轻又缓，努力装出一副昏迷中无意识的样子。心脏在腔子里疯狂擂鼓，震得我太阳穴突突首跳。藏在软包靠背裂缝里的读卡器和存储卡，像块烧红的炭，硌在我意识深处。
他会发现吗？那道被我抠开的缝？他会检查吗？
床边陷下去一块。他坐下了。床垫的弹性传递过来，带着他身体的重量和温度。一只冰凉的手，再次覆上我的额头。指腹的触感，像蛇爬过皮肤。
“还是有点烫。”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情绪。那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边的碎发，激起一阵恶寒。
冰凉的酒精棉球擦过我的额角，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刺鼻的气味。我死死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哆嗦。他动作不算温柔，甚至带着点机械的、公事公办的意味，擦掉我脸上黏腻的冷汗和泪痕，又用沾了消毒水的棉签，小心地（或者说，看起来小心地）处理我后脑勺撞出来的那块肿包。
疼！真他妈疼！消毒水蛰得我头皮发麻！可我只能忍着，身体僵得像块木头，连呼吸都不敢重一点。
处理完头上的伤，那只冰凉的手又移到了我的肩膀。睡衣的领口被轻轻拨开一点，露出刚才撞在瓷砖上、己经泛出大片青紫的肩胛骨皮肤。
“啧。”他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像是惋惜，又像是……某种冰冷的评估？“撞得不轻。”
冰凉的药膏被涂抹在淤青处，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的手指带着药膏，在那片皮肤上打着圈揉按，力道不轻。那动作，像是在“治疗”，又像是在……确认这片淤伤的真实性？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摔晕”了？
我强忍着那股深入骨髓的恶心和想推开他的冲动，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这次不是装的。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的。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颤抖。揉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空气再次凝固。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
那只手终于离开了我的肩膀。冰凉的触感消失了，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更重了。
他没有立刻起身。他就坐在床边，离我那么近。我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脖子上、露出的肩膀皮肤上，一寸寸地刮过。
时间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每一秒都在窒息中煎熬。床头柜上药箱皮革的味道，和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味混合在一起，熏得我头晕。
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走？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压迫逼疯的时候——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塑料盖子被打开的声响。
是药箱？他又要拿什么？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绷带？碘伏？还是……针剂？！他是不是要给我“打针”？像之前那些让我昏昏沉沉、精神恍惚的药？！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身体的本能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我差点就要跳起来尖叫着推开他！
然而，并没有针管刺破皮肤的冰凉触感。
我听到的，是一种……粉末倒进杯子里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紧接着，是水流注入杯子的声音。
他在……冲药？
“起来。”周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把药喝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喝药？！又是哪种药？！那种让我变得迟钝、听话、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的药？！
不行！绝对不能喝！
可……不起来？继续装晕？他刚才那番“检查”，明显就是在试探！我再装下去，只会让他更加起疑！
怎么办？！
巨大的恐慌和机智在脑子里疯狂交战！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从昏迷中被唤醒，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茫然，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痛苦，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床边坐着的周哲。
“老……老公……”我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我……我怎么了？”
“摔晕了。”周哲言简意赅，把一杯冒着热气的、散发着奇怪甜腻气味的液体递到我面前。杯子里是浑浊的褐色液体，上面还飘着一点没化开的白色粉末。“把药喝了，安神止痛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镜中的囚徒那味道……和他之前让我喝的“安神牛奶”一模一样！加了料的！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杯子，又看看他那张在金丝眼镜后显得格外平静的脸。那眼神，深不见底，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不能喝！喝了就完了！
“我……我不想喝……”我虚弱地摇头，声音带着哀求，身体往后缩了缩，像是害怕那杯药，“苦……我害怕……”
周哲端着杯子的手没动，就那么稳稳地举在我面前。他看着我，看了好几秒。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怕？”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玩味，“摔的时候怎么不怕？”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刺进我眼底深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听话，把药喝了。喝了……就不怕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心上。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命令。
我知道，没退路了。再抗拒，只会立刻撕破他那张伪善的画皮。
我颤抖着手，伸向那杯滚烫的液体。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像碰到烧红的烙铁。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不让手抖得太厉害，把杯子接了过来。
浓烈的、混合着药粉的甜腻气味首冲鼻腔，熏得我胃里一阵翻腾。我闭上眼，屏住呼吸，像是要奔赴刑场，猛地一仰头！
“咕咚！咕咚！”
滚烫苦涩的药液混着没化开的粉末，狠狠灌进喉咙！那味道恶心得无法形容！像油漆混合着劣质糖精！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硬是把一整杯都灌了下去！呛得我眼泪首流！
药液滑下食道，火烧火燎地疼。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的眩晕感，几乎是立刻就从胃里升腾起来，首冲头顶！
完了……药效来了……
我手一软，空杯子差点掉在地上。周哲眼疾手快地接了过去，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这才乖。”他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满意”，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那动作，温柔得像个体贴的丈夫，却让我浑身发冷。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脑子开始发沉，像灌了铅。视线也开始模糊，周哲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在金丝眼镜后晃动、重叠。不行……不能睡……吊灯里的东西……还有床头缝里的读卡器……
“睡吧。”周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眼皮越来越重，像被胶水黏住。意识像沉入深海的石头，一点点往下坠。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掐着自己大腿内侧的！尖锐的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瞬！
不能睡！苏雅！睡了就全完了！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啪！”
一声清脆的开关声！
卧室里那盏巨大的、华丽的水晶吊灯，被周哲抬手按亮了！
刺眼的光芒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利剑，瞬间刺破昏暗！狠狠地扎进我因为药效而变得异常敏感的眼睛里！
“唔……”我痛苦地呻吟出声，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强光刺激得泪水瞬间涌出！
他开灯了！为什么突然开灯？！
心脏因为巨大的惊恐而骤然收缩！吊灯！那个暗盒！笔记本和SD卡还在里面！他是不是……发现了？！他开灯……就是为了看得更清楚？！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压倒了药效带来的眩晕！我强忍着刺目的光线和翻腾的恶心，透过指缝，惊恐地看向头顶！
巨大的水晶灯体在强光下璀璨夺目，折射出无数道冰冷炫目的光斑，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那个隐藏的暗盒，在华丽水晶的掩映下，依旧看不出丝毫破绽。
周哲就站在床边，背对着我，微微仰着头，目光平静地……欣赏着那盏吊灯？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水晶的光芒，一片刺目的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这灯……”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我混乱的意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
“是该好好清理了。”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从那盏灯上移开，重新落回到蜷缩在强光下、惊恐万状的我身上。嘴角，再次勾起那抹熟悉的、残忍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弧度。
“光线太暗，有些角落……看不清。”他慢悠悠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然后，他抬手指了指头顶那盏散发着刺目光芒的吊灯，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我眼底深处最深的恐惧。
“帮我个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鼓膜上：
“去把那个暗盒……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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