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雾山的溪水化冻，苏晚开始跟着老书灵学“唤灵”术。老书灵说这术要“以心唤灵”，得先让自己的气息与灵体相通，不能急。苏晚每天清晨坐在溪畔，手里捧着灵媒鼎，试着用净灵血轻轻敲击鼎身，听铜鼎发出的嗡鸣——那是灵体的回应。
“不对不对，太急了。”老书灵的身影在鼎口晃了晃，“唤灵不是喊人，是跟灵说‘我在这儿’。你娘当年学的时候，总爱哼你姥姥教的童谣，灵体就爱听软和的声儿。”
苏晚试着放缓气息，想起母亲哄她睡觉时哼的《溪畔谣》，轻轻哼了起来。刚哼两句，灵媒鼎忽然发出清亮的嗡鸣，鼎口飘出的烟凝成细缕，往溪水里探去——溪底的小灵体被惊动了，顺着烟缕往上飘，在鼎口转了圈，像在打招呼。
“成了！”白灵趴在石头上拍手，“你看溪里的小灵都出来了！”
苏晚心里一暖，刚想再试，却见玄渊从山后走来，脸色比平时沉些：“林墨说城西布店出了怪事——林月绣的荷包夜里会自己动，还在布上绣出奇怪的纹路，像符咒又不是符咒。”
“是灵体？”苏晚站起身，灵媒鼎还在轻轻嗡鸣。
“不像普通灵体。”玄渊摇头，“林墨说那纹路沾了怨气，却不伤人，只是把绣好的狐狸改成了别的样子。”
三人赶到青布坊时，林月正捧着块绣布发愁——布上本该是只跳着的小狐狸，此刻却被改成了只蜷缩的小兔子，针脚歪歪扭扭，像初学刺绣的孩子绣的。
“昨晚我把布放在案上，今早起来就成这样了。”林月指着布上的兔子，“连荷包里的艾草都被换成了蒲公英，怪得很。”
苏晚把灵媒鼎放在案上，轻轻敲击鼎身。铜鼎嗡鸣时，案角的线轴忽然动了动，滚到布旁，线轴上缠着的红线慢慢抬起，在布上画了个小圈——是灵体在回应。
“是线灵。”老书灵的声音从鼎里传来，影缝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影缝最新章节随便看！“绣线用久了沾了人的气息，容易生灵。这线灵怕不是在捣乱，是在求救。”
红线忽然往库房的方向扯，苏晚跟着它走，库房角落里堆着箱旧绣线，箱子上落着层灰。红线钻进箱缝，苏晚打开箱子，里面是些褪色的旧绣品，最底下压着个布偶，布偶缺了条胳膊，身上绣着和布上一样的兔子，只是兔子眼里缝着颗黑纽扣，像在哭。
“这是我祖母的布偶。”林月忽然红了眼眶，“我祖母年轻时是绣娘，总绣兔子，后来她生了病，手抖得绣不了了，就把布偶收在这里。她走的那天，说‘兔子还没长胳膊呢’。”
线灵缠上布偶的缺胳膊处，轻轻抖着。苏晚明白了——这线灵是祖母的绣线生的，记着祖母没绣完的布偶，才偷偷改绣品，想让人注意到这箱旧物。
“我帮你补好它。”苏晚拿起针线，净灵血沾在针尖，轻轻绣在布偶的缺胳膊处。线灵立刻凑过来，用红线帮她递线，针脚竟渐渐变得整齐，像祖母年轻时的手艺。
补完胳膊，苏晚又给布偶的兔子绣了朵小桃花，放在它手里。线灵在布偶身上转了圈，忽然往林月手里跳，用红线在她掌心画了个笑脸——是在道谢。
林月抱着布偶，眼泪掉在布偶的兔子脸上：“祖母，我找到你的兔子了……”
回去的路上，苏晚捧着灵媒鼎，鼎口的烟轻轻晃着：“原来唤灵术不只是唤灵，是听灵说没说完的话。”
玄渊点头，指尖拂过鼎身：“就像这线灵，它捣乱不是坏，是怕被忘了。守界人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被忘了的念想捡起来。”
溪畔的风里，《溪畔谣》的调子轻轻飘着。苏晚知道，她学会的不只是唤灵的术，是听懂“灵语”的暖——线灵记着祖母的针脚，纸灵护着姥爷的注解，小墨灵守着芸香阁的墨香，这些藏在寻常物里的灵，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说“别忘”。而她要做的，就是握住那根红线，那页残纸，那块墨锭，把没说完的话，没绣完的花，慢慢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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