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小墨灵忽然变得蔫蔫的，总缩在松烟墨罐里不肯出来。苏晚以为它病了，用净灵血滴在墨罐里，它却只是蹭了蹭，没像往常那样亮起来。老书灵在铜鼎里轻哼：“它是想芸香阁的老墨灵了。当年芸香阁有群墨灵，跟小墨灵是同类，书铺烧了后就散了，它总记着。”
“能找到它们吗？”苏晚摸着墨罐，小墨灵在里面轻轻抖了抖。
“难。”老书灵叹了口气，“墨灵离了墨就活不久，当年散在各处，说不定早就……”
话没说完，小墨灵忽然从墨罐里跳出来，往工作室的旧书堆里跑。苏晚跟着它过去，只见它趴在本民国的《雾城杂记》上，用小身子蹭着书脊——书脊上有块淡黑的墨痕，像小墨灵的影子。
“这墨痕有灵气！”白灵翻着书页，“是墨灵留下的！”
苏晚小心翻开书，墨痕在纸页间慢慢晕开，竟凝成个模糊的小脚印，往书的最后一页去。最后一页夹着张旧书签，是张撕下来的书铺小票，上面印着“芸香阁”三个字，还有个地址——是雾城旧码头的一家老墨铺。
“是当年芸香阁的墨供应商！”老书灵的声音亮了，“书铺烧了后，墨铺收了些没烧完的墨锭，说不定有墨灵附在上面！”
玄渊立刻去查老墨铺的下落，林墨很快送来消息：墨铺还在，现在是个姓秦的老先生在守着，专卖陈年墨锭，听说他总说“墨里有灵，得好好养”。
三人带着小墨灵往旧码头去，老墨铺藏在巷尾，门楣上挂着“秦记墨坊”的木牌，门口摆着排晒墨的竹架，墨香飘得很远。秦老先生正坐在竹椅上晒墨，见他们来，笑着递过杯茶：“是来找墨灵的吧？小墨早跟我递过信了。”
他指了指竹架上的块墨锭——墨锭上蜷着个灰黑的小灵体，看见小墨灵，立刻跳下来，两个小灵体蹭在一起，发出细弱的“吱”声。
“这是墨老大，当年芸香阁的墨灵首领。”秦老先生拿起墨锭，“书铺烧那天，它带着几只小墨灵滚到墨桶里，才没被烧死。我爹把它们带回墨坊，养了这些年。”
墨老大忽然往墨坊深处跑，秦老先生跟着它进了里屋——里屋摆着个大木柜，柜子里放着十几块墨锭，每块墨锭上都蜷着个小墨灵，看见小墨灵，全跳了下来，围着它转，像久别重逢的家人。
“还有这么多！”苏晚惊喜地轻呼。
“它们怕生，只肯待在墨里。”秦老先生叹道，“我爹临终前说，得等守界人的后人来，它们才肯走——芸香阁的灵，只认苏家人的气息。”
小墨灵跳回苏晚掌心，用小身子蹭她的指尖，又指了指木柜里的墨锭——它想带同类回雾山。苏晚看向玄渊，玄渊点头：“小院有松烟墨，能养它们。”
回去时，秦老先生送了个木盒，里面装着那十几块墨锭，墨灵们在墨里安静地蜷着，像找到了新家。小墨灵趴在盒盖上，黑亮的小眼睛里闪着光，再没了之前的蔫态。
夜里苏晚把木盒放在案上，小墨灵和墨老大趴在墨锭上，用灵气在墨汁里画圈——圈里是芸香阁的样子，有书铺，有墨坊，有姥姥抱着书的背影，有姥爷煮茶的烟。
老书灵在铜鼎里轻哼：“你看，灵记着的从来不是苦，是暖。芸香阁没了，可墨灵还在，念想就还在。”
苏晚摸着墨盒，忽然明白，所谓“寻踪”，寻的不是过去的地方，是藏在墨痕里的记挂——墨灵记着芸香阁的暖，秦家人记着护灵的诺，她记着要把这些暖接过来。就像木盒里的墨锭，虽旧，却总在灵的守护下，泛着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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