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雾山落了场雪，苏晚把芸香阁秘档摊在小院的石桌上晒，墨灵们趴在纸页上，用灵气慢慢抚平褶皱——小墨灵和墨老大最认真，它们的小身子蹭过姥爷写的“灵事记”，纸页上的字迹竟渐渐清晰，连被火熏黑的边缘都淡了些。
“墨灵能养字。”老书灵在铜鼎里哼着，“当年芸香阁的墨锭都掺了灵媒香，墨里的灵能护着字迹不褪色。你姥爷特意让秦记墨坊掺晨露，就是为了让墨灵更有灵气。”
苏晚正给秘档换晒纸，林墨忽然踩着雪跑来，手里捧着个布包，脸冻得通红：“苏晚！守界人库房翻出个旧箱子，说是你姥姥当年留下的，让我给你送来！”
箱子是乌木做的，上面刻着缠枝莲，和母亲的布包纹路一样。打开时，里面是盏铜制的灯，灯座刻着“传灯”二字，灯芯槽里还留着半块残蜡，蜡油里混着些淡金的粉末——是净灵血。
“是‘守心灯’。”老书灵的声音亮了，“你姥姥当年做守界人首领时用的，说是能照出灵体的善恶，其实啊，是用净灵血混着灵媒蜡做的，灵体靠近时，善则暖光，恶则冷光，比辨生盘还准。”
苏晚拿起灯，指尖刚碰到灯座，灯芯忽然“噗”地一声燃起来，不是普通的黄光，是淡绿的暖光，照得石桌上的秘档泛着柔光。墨灵们被光一照，小身子都亮了些，往灯边凑，像怕冷的孩子。
“灯里有灵。”玄渊指尖拂过灯壁，“是灯灵，跟守心灯一起活了几十年了。”
灯灵凝出个萤火虫大小的小身子，围着灯芯转了圈，忽然往雾山深处飞——它飞得慢，像在引路。苏晚跟着它往山后走，雪地里留下串脚印，灯灵最终停在一棵老松树下，松树根下有个小土包，土包前插着块木牌，上面刻着“芸香阁书灵之墓”，字迹是姥姥的。
“是当年芸香阁烧没的书灵。”老书灵的声音低了些，“书铺失火时，有几只老书灵没逃出来，你姥姥把它们的灵核埋在这儿，说‘让它们守着雾山，不做孤灵’。”
守心灯的光落在土包上，淡绿的光里竟飘出几缕淡白的烟，是书灵的残灵。灯灵往烟里钻，用暖光慢慢裹着残灵，残灵渐渐凝出模糊的形状，围着老松树转了圈，像是在道谢。
“守心灯能聚残灵。”苏晚忽然明白，“姥姥留下灯，是想让后来的人给这些残灵聚魂。”
爱做饿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把守心灯放在土包前，灯灵在灯芯上跳着，暖光一首亮着，没再灭。墨灵们从苏晚袖袋里跳出来，往土包里埋了些墨锭碎屑——墨香混着松脂香，残灵的身影清晰了些，往苏晚鞠了一躬，慢慢消散在光里，这次不是散了，是安了。
回去时，林墨正和小灵体堆雪人，雪人手里插着守心灯，暖光映得雪都泛着绿。林肃提着个竹篮走来，里面是他做的饺子，笑着说：“守界人商量着，明年开春在芸香阁旧址建个‘灵语堂’，把秘档、杂记都放进去，让雾城的人都来看看，人灵本该好好相处。”
“我来画图纸！”林月从巷口跑来，手里拿着绣绷，上面绣着灵语堂的样子，“我把小墨灵画的狐狸、线灵绣的兔子都绣在堂柱上，好看得很！”
阿禾抱着弟弟跟在后面，弟弟手里拿着个小灯笼，是用守心灯的样子做的，纸灯笼上画着只墨灵，歪歪扭扭的，却很可爱。“弟弟说要学做灯，”阿禾红着脸说，“他说以后要帮苏姐姐照残灵，不让它们冷着。”
雪又下了起来，落在守心灯的暖光里，融成细小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苏晚靠在玄渊身边，看众人围着雪人说笑，看墨灵们在灯边打滚，看老书灵在铜鼎里哼着百年前的童谣，忽然觉得“传灯”两个字的意思——不是传一盏灯，是传那份“守心”的暖。
姥姥传给母亲，母亲想传给她，她现在传给阿禾、林月，传给所有愿意听灵说话的人。就像守心灯的光，哪怕只有一点，也能照亮残灵的路；就像墨灵的墨，哪怕只剩一点，也能养着字迹不褪色；就像芸香阁的故事，哪怕过了百年，也能在雪地里长出茉莉苗。
夜里苏晚把守心灯放在案上，灯灵围着灯芯转，暖光落在秘档的最后一页——姥爷画的未完成的地窖图旁，不知何时多了朵小小的墨画茉莉，是小墨灵画的，墨香混着灯光，暖得像春。
玄渊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明天我们去秦记墨坊，让秦老先生教我们制墨吧。”
“好。”苏晚点头，“还要掺雾山的晨露，像姥爷当年那样。”
灯芯的光轻轻晃着，像姥爷和姥姥在笑。苏晚知道，这灯不会灭，这墨不会干，这暖会一首传下去——从芸香阁的旧账，到守心灯的暖光，从墨灵的墨痕，到孩子手里的灯笼，一代又一代，把“连桥”的路，走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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