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语堂开了半月，成了雾城最热闹的地方——守界人来查旧档，绣娘来借线灵辨丝线，连学堂的先生都带着学生来，说要“让娃娃们早懂灵不是凶物”。苏晚每天坐在堂中翻秘档，玄渊在旁帮墨灵们晒墨锭，白灵则趴在书架上，给来借书的灵体讲书里的故事，倒真应了“灵语”二字。
这天午后，堂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扒着门框往里看，手里攥着个布偶，布偶耳朵缺了块，露出里面的棉絮。她见堂里飘着淡绿的光，还有墨灵在书脊上跳，吓得往后缩了缩，却又舍不得走。
“进来吧，不咬人的。”苏晚笑着招手，小姑娘犹豫了下，踮着脚挪进来，眼睛首勾勾盯着小墨灵——它正用小身子推着块墨锭往供案下钻，像在藏宝贝。
“它、它是妖怪吗？”小姑娘小声问，攥着布偶的手更紧了。
“是墨灵，是好灵。”苏晚蹲到她面前，指了指小墨灵，“它帮我们护着书，不让书虫咬。你看那本《雾城灵志》，就是它用灵气养着，字迹才没褪色。”
小姑娘往布偶后面躲了躲：“我娘说……灵会偷小孩的布偶。”她举起布偶，“我娘绣的兔子耳朵，昨晚忽然缺了块，她说是灵咬的。”
小墨灵忽然停下动作，往布偶上跳，用小身子蹭了蹭缺角处，又回头朝苏晚比划——老书灵在铜鼎里翻译：“不是它咬的，是线松了。布偶里有个小线灵，怕生，躲在棉絮里，不小心把线蹬松了。”苏晚轻轻拿起布偶，指尖的净灵血蹭过缺角，布偶忽然轻轻动了动，棉絮里钻出个红线缠成的小灵体——正是林月说的线灵同类，怯生生地抬眼看小姑娘，又赶紧往布偶耳朵上缠了缠红线。它的动作笨拙，红线绕得歪歪扭扭，却执着地一遍遍试着把松脱的布边粘起来，像个怕做错事的孩子。
小姑娘睁圆了眼睛，攥着布偶的手慢慢松开了：“它……它在补耳朵？”
“嗯。”苏晚笑着点头，“它藏在布偶里很久了吧？你娘绣布偶时用的红线，沾了她的气息，才生了灵。它怕你嫌它碍事，不敢出来，昨晚大概是翻身时不小心蹬松了线，心里正着急呢。”
小线灵像是听懂了，往小姑娘手背上蹭了蹭，红线在她掌心留下个浅浅的十字结——是绣娘常用的“平安结”。小姑娘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它好小哦，比我娘缝衣服的针还小。”
这时堂外传来妇人的声音，带着些急：“囡囡！你跑哪儿去了？说了别往灵语堂来，里面……”
话音未落，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冲了进来，看见苏晚手里的布偶和那团红线，脸瞬间白了：“果然是灵！我就说布偶怎么坏了，你们还敢把灵放出来……”
“娘！不是的！”小姑娘赶紧抱住妇人的胳膊，把布偶举到她面前，“是小线灵在帮我补耳朵，它不是坏灵！”
妇人愣了下，低头看见布偶缺角处缠着的红线，还有那团在布偶上蹦跳的小线灵，眼神松动了些。老书灵在铜鼎里轻哼：“当年你娘绣嫁妆时，线灵还帮她穿针呢，现在倒嫌起灵来了。”
妇人更愣了：“您怎么知道……我娘绣嫁妆时总说线会自己跑，原来……”
“线灵最念人的气息。”苏晚把布偶递给妇人，“您绣布偶时用了心，线才生了灵。它躲在布偶里，是想陪着囡囡，怕她孤单。”
妇人接过布偶，指尖碰到小线灵，它竟往她指尖蹭了蹭，像在认亲。她忽然红了眼眶：“是我糊涂了……前几天听巷口老婶说灵语堂的灵会偷东西，就瞎猜……”
白灵从书架上跳下来，书页拍了拍妇人的手背：“林月姐的线灵还帮绣娘绣荷包呢！上次阿禾弟弟的衣服破了，是线灵偷偷补好的，比针脚还齐！”
玄渊这时从堂后出来，手里拿着个小竹盒，里面铺着软棉絮：“要是怕它跑了，就把它放在这里，让它陪着布偶。线灵离了沾着人气的东西会弱，跟着囡囡才好。”
囡囡赶紧接过竹盒，把布偶放进去，小线灵立刻蜷在布偶旁边，红线轻轻搭在布偶耳朵上，像是在守着。“我叫它小红吧！”囡囡抱着竹盒笑，“以后我带它来灵语堂，让它跟墨灵玩！”
妇人看着女儿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总听老人说‘灵是凶物’，现在才知道，是没见过好灵。苏姑娘，明天我来灵语堂帮忙打扫吧，也学学怎么跟灵相处。”
苏晚点头时，忽然看见供案下的纸灵正往囡囡脚边递书页，书页上画着只抱着布偶的小线灵，是姥爷当年画的。老书灵笑着说：“你姥爷早说过，孩子和灵最亲，因为孩子的心干净，不装偏见。”
那天傍晚，囡囡抱着竹盒回家时，小红从盒缝里探出头，往灵语堂的方向望了望。苏晚站在堂门口，看她们母女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玄渊站在她身边，影子轻轻缠上她的手腕：“又多了个懂灵的人。”
“嗯。”苏晚抬头看灵语堂的牌匾，夕阳的光落在“灵语”二字上，暖得像姥爷画里的灯，“就像姥姥说的，心通了，话就通了。”
夜里，小线灵忽然从囡囡的竹盒里钻出来，往灵语堂跑——它嘴里叼着根红线，线尾系着片囡囡绣的小桃花，轻轻放在供案的秘档上。老书灵在铜鼎里笑：“这灵还会送谢礼，比某些守界人懂事。”
苏晚摸着那片桃花，忽然觉得灵语堂的光更亮了。原来让人与灵相处不难，不过是让孩子的手碰一碰灵的小身子，让妇人的指尖感受一次灵的温度，让偏见在真实的暖面前，慢慢化掉。就像小红缠的红线，轻轻一圈，就把人与灵的距离，系成了暖。
(http://www.220book.com/book/U8W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