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落时,雾山脚下的老磨坊来了位客人,是磨坊主的孙子小石头,他抱着块磨盘碎片来找苏晚,说“磨盘里有东西在哭”。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石磨,”小石头红着眼圈,指碎片上的凹痕,“前阵子磨坊塌了,磨盘碎成了八块,夜里总听见碎片堆里有呜咽声,像有人在叹气。”
苏晚把碎片捧在手里,指尖的净灵血蹭过凹痕,碎片忽然抖了抖,裂缝里飘出缕灰褐的烟,烟里凝出个厚重的小灵体,像块被水浸湿的石头,往小石头脚边沉——是石磨的灵体,被磨了几十年的谷物气息滋养,生了灵。
“是磨灵。”老书灵在铜鼎里哼道,“你爷爷磨了一辈子粮食,手温浸进石缝里,又沾了谷物的香,才养出这灵。它哭,是舍不得老磨坊。”
小石头蹲在地上,摸着碎片上的磨痕:“我爷爷总说‘石磨最懂人心,你对它好,它磨出的面就香’。他每天都给磨盘擦豆油,说‘别让石头干着疼’。”
磨灵往碎片上的磨痕跳了跳,又往灵语堂外飘——它飞得慢,像拖着千斤重的石粉,最终停在老磨坊的废墟前,那里还立着半截磨杆,杆上缠着圈麻绳,是爷爷生前握过的地方。
“磨杆里有他的气息。”玄渊扶住摇晃的磨杆,影子顺着杆身往下探,在地基深处卷出个布包,“下面藏着东西。”
布包是粗麻布做的,里面裹着本磨房账册,首页写着“民国二十三年,始磨雾山麦”,往后翻,记的全是磨过的谷物:“三月收溪畔麦,磨三十斤,送芸香阁做麦饼”“六月收山后粟,磨二十斤,给张婆熬粥”——其中一页提到了姥姥:“清禾姑娘来换麦粉,说要做茉莉糕,留了半袋给磨盘‘尝鲜’。”
“你爷爷和你姥姥认识。”苏晚指着账册上的字,“他总给芸香阁送麦粉,说‘沈先生(姥爷)爱用新磨的粉做点心’。”
磨灵往账册上的“茉莉糕”三个字蹭了蹭,灰褐的光落在字上,竟浮现出半幅小画:爷爷推着石磨,姥姥站在旁边筛粉,姥爷蹲在磨盘旁,往石缝里撒着什么,三人笑得眉眼弯弯,磨盘转动的声音里,混着茉莉香。
“是灵媒香。”老书灵忽然道,“你姥爷怕磨盘生涩,往石缝里撒了灵媒香,说‘让磨灵也暖暖’。”
小石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干硬的麦饼:“这是我爷爷最后烤的饼,他说‘给磨盘留块,它陪我一辈子了’,没想到真有灵……”
磨灵往麦饼上扑,灰褐的光裹着饼,饼屑竟慢慢泛起淡香,像重新变得松软。守心灯的暖光落在麦饼上,光里飘出无数细小的谷物灵,围着磨灵打转,像在感谢它磨了这么多年的粮食。
“它们都是被磨灵滋养过的谷物灵。”苏晚轻声说,“你爷爷磨的粮食,连灵体都念着好。”
林月带着绣娘们来帮忙时,正赶上磨灵用灵气拼合磨盘碎片。绣娘们拿出蓝布,往碎片上缝了层软布,布上绣着石磨转动的样子,线灵们牵着金线绣谷物,小红则用红线在磨盘中心绣了朵茉莉,说是“配芸香阁的麦饼”。
张老汉把修好的旧磨杆送来,杆上缠着新的麻绳,磨灵往麻绳上蹭了蹭,灰褐的光让麻绳泛起温润的光,像浸了几十年的豆油。“我婆娘当年总说,”张老汉摸着磨杆,“磨坊的麦香能飘半座城,是磨灵在帮忙送香呢。”
陈砚带着孩子们来画石磨,孩子们用姥爷的墨锭在纸上画磨盘,磨灵往墨锭上吹了口灵气,墨汁竟泛起麦色的光,画出的磨盘转动起来,像真的在磨谷物。
“爷爷说磨盘转起来,日子就有盼头。”小石头看着画里的磨盘,忽然笑了,“以后我要在灵语堂旁搭个新磨坊,还让磨灵帮我磨面。”
磨灵往他掌心跳了跳,灰褐的光在他掌心留下个磨盘的印记,像在答应。苏晚把账册放在新搭的磨坊架子上,磨灵趴在账册旁,灰褐的光与守心灯的暖绿交织,竟在墙上映出完整的磨坊图景:爷爷推着磨杆,小石头蹲在旁边学筛粉,磨盘转动的声音里,混着孩子们的笑,飘得很远。
雪停时,新磨坊的烟囱里升起了烟,磨灵推着磨盘转,磨出的麦粉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像姥爷当年撒的灵媒香还在。苏晚站在磨坊外,看小石头往磨盘里撒新收的麦,忽然明白爷爷为何对石磨情有独钟——不是磨盘有多珍贵,是磨盘里藏着他对日子的暖,对人的好,对每粒谷物的尊重。
就像那些藏在石缝里的香,不会因磨坊倒塌而散,只会借着磨灵的气息,慢慢融进新的面粉里,让每个冬天的清晨,都有麦香飘进灵语堂,飘进雾城的巷陌,告诉每个闻到香的人:这里的石磨记着情,这里的人守着暖,这里的灵,从来都在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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