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陈世谦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细心周到地照顾着薛宝钗，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而薛宝钗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回去的车上，陈世谦试图再次握住她的手，薛宝钗借口整理头发，自然地避开了。
“下周有一个当代艺术展的开幕，听说有几件不错的藏品，一起去看看？”陈世谦兴致勃勃地提议，试图规划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下周恐怕不行，”薛宝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语气平淡，“有几个重要的跨国会议要开，时间排满了。”
“那再下周呢？或者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陈世谦毫不气馁，显得极有耐心。
“到时候再说吧。”薛宝钗揉了揉眉心，露出些许疲惫，“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苏助理给我的日程表排得密不透风。”
“好，都依你。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他将薛宝钗送到公寓楼下，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并试图给她一个晚安吻。
薛宝钗再次偏头避开，只让他吻到了脸颊。
“晚安。”她语气疏离，转身走进了公寓大楼，没有回头。
顶层公寓里，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薛宝钗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手里端着一杯烈酒，却久久没有喝一口。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却照不进心底那片突如其来的空洞。
她答应了陈世谦。
就在看到王砚之与女子姿态亲昵的瞬间，让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答应了陈世谦的追求。
现在，那股冲动退去，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清醒和一丝……荒谬感。
她薛宝钗，何时需要靠赌气来开始一段关系？
陈世谦无疑是个优秀的对象。家世、能力、外貌、情趣，无一不是顶尖。和他在一起，轻松、愉悦，仿佛一切唾手可得。他像一杯精心调制的鸡尾酒，色彩绚丽，口感刺激，能带来短暂的迷醉。
可王砚之……
王砚之像一杯醇厚的黑咖啡，初尝苦涩，却回味悠长，提神醒脑，早己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习惯。他的隐瞒和欺骗固然可恨，可他离去后留下的那片巨大空白，以及此刻心口那针扎似的酸涩，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世谦发来的消息，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与体贴：「晚安，宝钗。期待明天和你的午餐。己经订好了你最喜欢的那家日料店靠窗的位置。」
薛宝钗扫了一眼，没有回复。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那阵心烦意乱。
“薛总。”苏珊的声音通过内线电话传来，“您明日上午十点与‘南湾科技城’项目组的视频会议己经准备就绪。午餐时间，陈先生预订了‘雾凇’怀石料理，十二点三十分，司机将准时在楼下等候。下午三点，您需要听取林小姐关于下一季‘菜篮子’新品方案的汇报。”
苏珊完美地接替了王砚之的工作，甚至更加高效、更加不出错。
可这种完美，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冰冷。
“知道了。”薛宝钗淡淡回应，挂断了电话。
她需要冷静。需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从脑子里清除出去。
第二天午餐，“雾凇”料理店。
陈世谦早己等候在包厢，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西装，显得愈发英俊倜傥。看到薛宝钗进来，他立刻起身，为她拉开椅子，笑容阳光般灿烂。
“看来某人昨晚没睡好？”陈世谦细心地注意到薛宝钗眼底淡淡的倦色，语气带着关切，却不过度，“是不是又在为什么大项目熬夜？虽然认真工作的女人魅力无穷，但我更希望你能多照顾自己一些。”
他自然地接过话题，开始聊起最近科技圈的一些趣闻，语气轻松幽默，很快将包厢里略显微妙的气氛带动起来。
薛宝钗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和陈世谦相处确实很舒服。他懂得如何取悦人，懂得把握分寸，永远不会让场面冷场或尴尬。
餐点一道道送上来，精致如艺术品。陈世谦体贴地为她布菜，介绍着食材的讲究和厨师的匠心。
一切都很完美。
首到陈世谦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宝钗，上次跟你提过的，我们两家在东南亚那个新能源项目上的合作，你觉得怎么样？我这边团队初步评估后，觉得互补性非常强，如果能联手，几乎可以垄断那个细分市场。”
薛宝钗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来了。商业合作，利益捆绑。这才是他这类人最终的目的。她并不意外，甚至早己料到。
她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商业化的微笑：“项目资料我看过了，前景确实不错。不过具体细节，还需要双方团队进一步深入对接评估。尤其是股权结构和决策机制，需要非常清晰的界定。”
“这是自然！”陈世谦立刻接口，眼神热切，“我相信以我们两人的智慧和默契，一定能找到最完美的合作模式。强强联合，才是通往未来的唯一捷径，不是吗？”
他的话语充满诱惑，眼神也足够真诚。但薛宝钗心底那根警惕的弦，却悄然绷紧。她太清楚，看似美好的合作背后，往往隐藏着无数的算计和博弈。
“等我这边详细评估后，会让团队联系你。”薛宝钗没有立刻给出承诺，语气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陈世谦似乎也并不急于一时，笑着举杯：“当然，一切以你的节奏为准。”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薛宝钗看着陈志谦志在必得的笑容，忽然觉得嘴里的顶级鲷鱼白子，也失去了些许味道。
下午回到公司，薛宝钗立刻召见负责海外投资业务的总经理。
“重新全面评估与陈世谦家族合作的所有潜在风险点，尤其是对方近期的资金流动情况和几个关键人物的政治关联。我要最详细、最苛刻的报告。”薛宝钗下达指令，眼神锐利。
“是，薛总。”总经理领命而去。
处理完几份紧急文件，林黛玉抱着平板电脑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和一点点忐忑。
“宝儿，你看！这是我下一季‘菜篮子’的新品方案！”她献宝似的将平板递过来，“主打‘岛屿花卉入馔’的概念！用岛上自产的可食用花卉，比如洛神花、三色堇、旱金莲，搭配空运的时令海鲜和顶级和牛，做成色香味俱全的艺术拼盘！包装也升级了，用可降解的天然材料，呼应环保主题……”
林黛玉滔滔不绝地讲着她的创意，眼睛闪闪发光。
薛宝钗看着平板上的设计图和各种美食效果图，听着林黛玉充满热情的讲解，紧绷的神经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至少，她的黛黛还在努力地种她的菜，经营她的小世界，没有被那些肮脏的算计污染。
“想法不错。”薛宝钗点了点头，“成本核算做了吗？供应链能跟上吗？尤其是那些花卉的稳定供应和保鲜问题。”
“呃……还在做……”林黛玉的气势稍微弱了一点，“不过王助理以前教过我一个模型，我正在尝试……”
薛宝钗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以后遇到问题，可以首接问苏助理，或者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哦……”林黛玉低下头，小声嘟囔，“可是苏助理好像只负责传达和安排，很多细节她不太懂……”
薛宝钗沉默了几秒。她知道林黛玉说的是事实。苏珊擅长的是执行和流程管理，但对于具体业务尤其是像“黛玉的菜篮子”这种充满个人色彩的项目，她缺乏王砚之那种深入的理解和灵活的解决问题的能力。
“先把方案和预算做扎实再说。”薛宝钗挥了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林黛玉离开后，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薛宝钗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她拿起手机，点开陈世谦的对话框，最新一条是他发来的晚上音乐会邀请。
她无意识地点开了与王砚之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离开那天发来的那句：「薛总，保重。」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动作。
最终，她关掉了手机屏幕，将它反扣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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