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医院的VIP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周秀英半靠在床头，脸色蜡黄，手指上的翡翠戒指衬得她的手像枯树枝。她最近总说心慌，护士刚量过血压，高压160，低压95，比上周又高了不少。
“这药到底有没有用？”周秀英把降压药的药瓶扔在床头柜上，玻璃瓶子撞在陶瓷杯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吃了快半个月了，头还是晕得厉害！”
林晚晴端着温水走进来，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蓝大褂的袖口洗得发毛：“老太太，医生说您这是老毛病了，得慢慢调理。”她把水杯递过去，手指故意在杯壁上多停留了两秒——杯壁上沾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是她早上刚磨好的β受体阻滞剂，剂量不大，但长期混在降压药里吃，足以让心脏功能一点点衰退。
周秀英没好气地夺过水杯，吞下两粒降压药，又嫌恶地看了林晚晴一眼：“杵在这儿干什么？看着就烦，去把我的燕窝端来。”
“哎。”林晚晴应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这半个月，她每天都趁给周秀英倒水的机会，往杯子里掺一点β受体阻滞剂。这种药能减慢心率、降低血压，但过量或长期使用会诱发心力衰竭，初期症状和周秀英本身的高血压并发症几乎一模一样，谁也不会怀疑到护工头上。
更妙的是，周秀英这阵子为了“抗癌”，还在吃她之前换过的“靶向药”，两种药一叠加，对心脏的损伤更是加倍。
林晚晴端着燕窝回来时，周秀英正捂着胸口喘气，额头上渗着冷汗：“怎么回事……胸口跟压了块石头似的……”
“老太太您别急，我去叫医生。”林晚晴放下燕窝就要走。
“别去！”周秀英一把抓住她，力气大得惊人，“这点小毛病叫什么医生？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快不行了，明轩那边又要分心。”她喘了口气，“扶我躺会儿。”
林晚晴扶她躺下，趁机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脚踝——果然有点肿，这是心力衰竭的典型症状。她心里冷笑，脸上却装出担忧的样子：“老太太，要不还是让医生看看吧？您这脸都白了。”
“啰嗦！”周秀英闭上眼睛，不耐烦地挥挥手，“出去，让我清静会儿。”
林晚晴刚走到门口，就被护士长拦住了。护士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女人，脸上总是挂着职业假笑：“陈雨，你跟我来一下。”
她心里咯噔一下，跟着护士长走到护士站。
“医院新来了个营养师，专门给VIP病房的病人配餐。”护士长递给她一张食谱，“你照着这个给周老太太准备三餐，尤其是钾元素的摄入量，一定要严格控制，她心脏不好，钾高了危险。”
林晚晴看着食谱上“低钾饮食”西个加粗的字，眼睛亮了。钾元素过高会导致心律失常，严重的能首接引发心脏骤停——这简首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好嘞，我记住了。”她接过食谱，手指在“香蕉、橙子、菠菜（高钾）”几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当天的晚餐，林晚晴端给周秀英的是一碗菠菜蛋花汤，一盘清炒西兰花，还有一小碟凉拌海带丝——全是高钾蔬菜。她还“贴心”地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老太太，营养师说多吃水果好，补充维生素。”
周秀英正觉得嘴里没味，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你懂事，比那些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医生强。”
林晚晴低着头，掩去眼底的寒意。是啊，等你知道这“懂事”会要了你的命，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说。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晴变着花样给周秀英做“高钾餐”。早餐是小米粥配煮玉米，午餐是土豆炖排骨加凉拌木耳，晚餐是紫菜蛋花汤配蒸南瓜。每次周秀英问起，她都笑眯眯地说：“这是营养师特意交代的，说您身体虚，得多补补。”
周秀英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原本只是偶尔心慌，现在变成了持续性的气短，走两步路就喘得厉害，脚踝也肿得像发面馒头。家庭医生来看过几次，只说是高血压引发的并发症，开了些利尿剂就走了——谁也没往饮食上想。
这天下午，林晚晴正在给周秀英量血压，周明轩突然推门进来。他刚从公司回来，领带歪在一边，眼底带着红血丝，显然是没休息好。
“妈，怎么样了？”他走到床边，看到周秀英脸色发青，呼吸急促，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比昨天还严重？”
“老毛病了，大惊小怪。”周秀英喘着气说，“公司的事怎么样了？证监会的人没再找麻烦吧？”
“暂时没了。”周明轩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药瓶和餐盘，最后落在林晚晴身上，“陈护工，我妈这几天吃的什么药？饮食是怎么安排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婆家欠她的千倍偿还林晚晴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怯懦的样子：“就吃医生开的降压药，还有……还有营养师配的餐。”
“营养师？”周明轩挑眉，“哪个营养师？我怎么不知道？”
“是、是医院新派来的，姓刘。”林晚晴的声音开始发颤，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提前编好了说辞。
周明轩没再追问，转身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语气很不好：“张医生，我妈这情况不对，你赶紧过来一趟！对，马上！”
挂了电话，他坐在床边，眼神阴沉沉地盯着林晚晴忙碌的背影。这护工看着不起眼，但妈自从她来了之后，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而且公司最近也麻烦不断，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家。
林晚晴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像针一样扎人，手里的血压计差点掉在地上。她知道，周明轩开始怀疑了。
但她不能慌。
她端着血压计走到周明轩面前，低着头说：“周先生，老太太的血压还是有点高，150/90。”
周明轩没接话，突然问：“你老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我老家是乡下的，就一个瞎眼的老娘。”林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说来就来，“我来城里打工就是为了给她治病，周先生您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好，我走就是了……”
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倒让周明轩有些不自在。他摆摆手：“没说让你走，好好照顾我妈就行。”
话虽如此，他心里的疑虑却没消。等张医生来了，一定要好好问问。
张医生来得很快，给周秀英做了全面检查，脸色越来越凝重：“周先生，老夫人这是心力衰竭的症状，得立刻住院观察，最好做个心脏彩超。”
“心力衰竭？”周明轩吃了一惊，“她以前只是高血压啊！”
“可能是药物副作用，也可能是……”张医生犹豫了一下，“饮食上有没有注意？特别是钾的摄入量，不能太高。”
周明轩的目光“唰”地一下投向林晚晴。
林晚晴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我都是按营养师的嘱咐做的，没、没敢乱加东西……”
“哪个营养师？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去问！”周明轩的语气带着火气。
“我、我不知道全名，就知道姓刘，今天好像没来上班……”林晚晴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张医生皱着眉说：“医院的营养师里没有姓刘的啊。”
周明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死死盯着林晚晴，一字一句地问：“陈护工，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给我妈吃了什么？”
林晚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周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打工的，怎么敢害老太太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无助，看起来就像被吓坏的兔子。周明轩一时竟有些拿不准了。
就在这时，周秀英突然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脸都憋紫了。
“妈！”周明轩赶紧上前拍她的背。
“水……水……”周秀英指着桌子。
林晚晴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手却被周明轩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冰凉，力气大得像铁钳：“这杯水，你先喝一口。”
林晚晴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周明轩这是在试探她。
她看着周明轩怀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床上呼吸困难的周秀英，咬了咬牙，接过水杯，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口。
水是凉的，顺着喉咙滑下去，像吞了一块冰。
周明轩这才松开手，眼神里的怀疑少了些，但警惕还在。
“张医生，赶紧安排住院。”他扶着周秀英躺下，语气不容置疑。
林晚晴站在一旁，低着头，没人看到她嘴角那抹冰冷的微笑。
周明轩，你还是太嫩了。
β受体阻滞剂混在水里是尝不出来的，而且少量摄入对正常人根本没影响。
你以为这样就能查出来？
太天真了。
她看着周秀英被护士推往重症监护室，看着周明轩焦急地跟在后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只是开始。
周秀英，你欠我的，欠乐乐的，欠我妈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陈雨”名牌，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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