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化炉的铁皮烟囱在风雪里摇晃，发出呜呜的声响。书瑶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炉子里的火苗舔着炉壁，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往炉膛里添了几块煤，火星溅到袖口，烫出个小洞，她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中岛写的“炭疽菌”和阿绣痛苦的脸。
“沈小姐？”身后传来金顺姬的声音，她手里提着个木桶，里面装着要焚烧的床单，“中岛医生让我来帮忙。”朝鲜女人的和服下摆沾着黑灰，显然刚处理过污染物。
书瑶往桶里看了眼，床单上的血迹己经发黑，边缘有奇怪的焦痕。“这些都是隔离病房的？”她明知故问，手指在炉门把手上轻轻敲着——这是询问“是否安全”的暗号。
金顺姬点点头，突然用朝鲜语说：“白护士被盯上了，她的玻璃管在药房的通风口。”她往炉膛里扔了把稻草，火苗“腾”地窜起来，“田中让人搜了她的宿舍，没找到东西。”
书瑶的心稍稍放下，却又升起新的疑问：“你怎么知道？”金顺姬向来只负责看守，很少插手她们的事。
金顺姬往炉子里添了张报纸，上面的日文标题被火舌吞噬：“我去送换洗衣物时，听见特高课的人在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怀疑中岛医生故意放走了什么。”
书瑶猛地想起中岛内袋里的十字架，还有他转婚戒的习惯。这个日本军医，似乎藏着很多秘密。“中岛医生……”她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赶紧闭上嘴，假装调整炉温。
中岛走过来时，白大褂上多了块污渍，像是被什么液体泼过。“烧干净点。”他把一个金属托盘扔进炉膛，里面是用过的注射器，“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他说话时，目光在书瑶和金顺姬之间转了圈，像是在确认什么。
炉子里的火苗突然变成诡异的蓝绿色，舔舐着金属托盘，发出“滋滋”的声响。书瑶注意到托盘边缘有个模糊的标志——三个圈叠在一起，和她在731部队资料上见过的标记一模一样。
“中岛医生，”书瑶鼓起勇气问，“这些病人……真的是炭疽吗？”她盯着中岛的眼睛，看见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中岛沉默了几秒，突然转身往隔离病房走：“沈小姐不该问的别问。”他的脚步很快，白大褂的后襟再次扬起，书瑶这次看清了——他内袋里除了十字架，还别着个银色的胸针，上面刻着一朵绽放的白梅。
“白梅……”书瑶喃喃自语，这个词让她想起陆明远提过的日本反战组织。难道中岛是……
“快走！”金顺姬突然拽了拽她的胳膊，往焚化炉的烟囱指了指，“特高课的人在上面！”书瑶抬头一看，烟囱顶部的平台上果然站着个黑影，正举着望远镜往下看。
两人赶紧盖上炉门，假装收拾东西。书瑶往炉膛里塞了把旧衣服，趁机将一张写着“炭疽”的纸条揉成纸团，塞进煤块的缝隙里——这是给陆明远的信号，他每天会派人来收焚化炉的灰烬，检查是否有情报。
回到隔离病房时，田中己经离开了，白蕙兰正给阿绣喂水。“她刚才把药房翻了个底朝天。”白蕙兰的声音带着后怕，“幸好我早把玻璃管藏在通风口，用纱布包着，和废弃的针管混在一起。”
书瑶走到窗边，看着雪地里的脚印延伸向大门。“中岛知道是炭疽，还故意用错药。”她低声说，“但他给的剂量很小，像是……在拖延时间。”
白蕙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李玛丽修女说，城外燕子矶附近的村子，前天死了十几个人，症状和阿绣一样。”她往门口看了眼，“陆先生昨晚托人带信，说要你留意水源——他们怀疑日军在水里投了东西。”
书瑶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城外也出现了炭疽病例，那就不是偶然，而是有计划的细菌投放。中岛的“实验体”说法，恐怕就是指这些无辜的受害者。
“我得去药房看看。”白蕙兰拿起消毒盘，“中岛的病历本应该还在那里，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书瑶，你说中岛会不会是……自己人？”
书瑶望着窗外的雪，想起那个银色的白梅胸针。“不知道。”她轻声说，“但我们得做好两手准备。”
这时，七号床的阿绣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里涌出白色的泡沫。书瑶和白蕙兰赶紧冲过去，却发现她的瞳孔己经散大，胳膊上的淤斑变成了紫黑色，像绽放的毒花。
“不行了……”白蕙兰探了探阿绣的鼻息，声音发颤，“她没气了。”
书瑶盯着阿绣圆睁的眼睛，突然想起中岛写的“实验体A-F”。A号己经死了，接下来会是B号、C号……首到她们所有人都变成炉子里的灰烬。
“必须拿到病历本。”书瑶的声音异常坚定，“就算中岛是敌人，我们也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白蕙兰点点头，攥紧了手里的消毒盘。盘沿的反光里，映出两人决绝的脸。窗外的雪还在下，仿佛要把这罪恶的土地，连同所有的秘密一起掩埋。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金陵密纹》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U9B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