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南京城，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笼罩在浓稠的黑暗里。钟楼顶的风很大，卷着雨丝，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林小妹蜷缩在钟楼的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关羽皮影，浑身都在发抖。
刚才书瑶推开她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枪声。那声枪响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她知道，书瑶可能……牺牲了。
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混着雨水滑进嘴里，又苦又涩。她才十五岁，本来应该在父母身边撒娇，却因为战争，不得不拿起武器，和这些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姐姐们一起战斗。
“不能哭。”林小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想起陆明远的话，“越是难过的时候，越要坚强。”她站起身，走到钟楼的窗户边，小心翼翼地往下看。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日军的巡逻车在远处缓缓驶过，车灯像两只贪婪的眼睛，扫视着黑暗的角落。田中雅子的人一定还在西处搜查，她不能出去，至少现在不能。
她摸了摸怀里的皮影，突然想起书瑶塞给她的那个油纸包——里面除了草药，还有一个小小的风筝骨架，是柳如烟用琴弦改造的。柳如烟说过，紧急情况下，可以用风筝传递情报。
林小妹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把军火库的坐标传递出去。虽然书瑶己经通过皮影戏传递了一部分，但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的坐标清晰地写着，还有一些补充信息，是关于军火库的守卫换班时间。她需要把这些信息传递给下一个接头人，在城南的天主教堂。
可是，怎么传递呢？她被困在钟楼上，根本出不去。
林小妹的目光落在那个风筝骨架上。钟楼很高，如果把情报绑在风筝上，放飞出去，也许能被教堂附近的人看到。
她走到钟楼的另一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窗口，正对着天主教堂的方向。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细线——也是柳如烟用琴弦改的，坚韧无比。她把纸卷紧紧缠在风筝骨架上，系好细线，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风筝伸出窗口。
风很大，风筝一下子就被吹得飞了起来，像一只断线的蝴蝶，在夜空中挣扎着向上。林小妹紧紧攥着线轴，看着风筝越飞越高，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定要飞到教堂去，一定要有人看到。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林小妹的心猛地一跳，迅速把线轴藏在身后，转身看向门口。
田中雅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的枪指着她：“小丫头，跑啊，怎么不跑了？”她身后跟着两个日本兵，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林小妹紧紧攥着线轴，手心全是汗。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但她不能让情报落入敌人手里。
“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田中一步步逼近，枪口始终对准林小妹的胸口。
林小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后退，首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她看着田中，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
“不交是吗？”田中的眼神变得凶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挥了挥手，两个日本兵立刻上前，想要抓住林小妹。
就在他们快要碰到林小妹的时候，她突然举起线轴，用力一扯——风筝线断了！
风筝像一只失去灵魂的鸟，在夜空中打了个旋，朝着天主教堂的方向飘去。
“你找死！”田中怒吼一声，抢过一个日本兵手里的枪，对准林小妹。
林小妹看着风筝消失在夜色中，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抬起头，看着田中，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们中国人，是不会被打倒的！”
“砰！”枪声再次响起，在寂静的午夜格外刺耳。
林小妹的身体晃了晃，缓缓倒下。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书瑶的笑脸，看到了陆明远赞许的眼神，看到了柳如烟耳后的梅花烙印。
她的耳环掉在地上，借着月光，反射出三次微弱的光芒——这是她们约定的“任务完成”信号。
钟楼顶的风还在呼啸，卷着雨丝，仿佛在为这个年轻的生命哭泣。而远处的天主教堂上空，那个小小的风筝正缓缓飘落，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即将在黑暗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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