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状元？开饭店？还是个姑娘？”
另一个声音带着点怀疑。
“假的吧？状元不都该进大机关坐办公室吗？”
“嘿，这还能有假！”
红脸亲戚拍着胸脯。
“千真万确！听人说是从海边一个小城来的，叫什么……青屿县？对对，青屿！那地方我听说过，穷乡僻壤的，能飞出个金凤凰不容易啊！人长得也标致，听说做菜是一把好手，还有个老爹帮着看店……”
青屿县！
海边小城！
年轻姑娘！
开饭店！
省状元！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王奎的心尖上！
他嘴里的烟屁股被他用后槽牙碾得粉碎。
一股混合着烟丝和铁锈的苦涩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
林妙仪！
那个让他王奎在码头彻底丢了面子的臭丫头！
那个引来穿军装的沈政安。
把他像条落水狗一样收拾。
让他在整个青屿县都抬不起头来的罪魁祸首！
好啊！真是老天开眼！
开起饭店来了？！
过得挺滋润啊！
王奎猛地站起身。
动作太大。
带倒了脚边一个空酒瓶。
“哐啷”一声脆响。
引得院里几个人侧目。
他盯着红脸亲戚。
“你刚才说……那饭店在哪儿？！”
接连数日
王奎像一条钻入省城阴影里的毒蛇。
开始了他的狩猎。
他没有立刻动手。
而是拿出了当年在青屿码头当渔霸时收“保护费”的耐心和狠劲儿。
他每天就揣着几个冷馒头。
在省城大学附近。
尤其是“向阳饭店”周围游荡、蹲守。
他混迹在放学的人流里。
蹲在街角卖烤红薯的炉子旁。
甚至装模作样地在对面小卖部门口看报纸。
那双阴冷的眼睛却像钩子。
牢牢锁定了“向阳饭店”那扇油漆有些剥落的门。
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身影—— 林妙仪。
和青屿县那个穿着旧布衫、眼神倔强的小厨娘不太一样了。
她穿着省城大学女学生常见的蓝色旧外套。
背着鼓鼓囊囊的帆布书包。
王奎看着她通常是傍晚时分从学校的方向匆匆走来。
有时她会首接走进店里。
系上围裙。
帮着收拾碗筷、招呼客人。
有时她会提着装了书本的网兜。
拐进饭店旁边一条更窄、更僻静的小巷。
那应该是她回家的路。
王奎记住了这条巷子。
巷口很窄。
两边是高高的、斑驳的围墙。
墙根堆着些杂物。
路灯只有巷口一盏。
光线昏黄。
到了巷子深处就变得影影绰绰。
傍晚时分。
正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
巷子里很少有人走动。
他像个最有耐心的猎手。
连续几天在不同的位置观察。
掐算着时间。
林妙仪独自经过这条巷口的时间。
通常在傍晚五点半到六点之间。
学校下课。
店里晚饭高峰还没开始。
正是她回家稍作休息或者拿点东西的时候。
店里的生意显然受到了之前“图钉事件”的影响。
即使隔着一条街。
王奎也能感觉到那家店透出的冷清。
这让他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臭丫头。
在青屿县害老子丢脸。
在省城你也别想好过！
*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
林妙仪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收拾好课本，塞进书包。
走出教学楼。
深秋傍晚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首往她外套里钻。
她走得很慢。
鞋底蹭过坑洼的土路。
带起尘土。
连续半个月饭店冷清。
课堂上又总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
她的太阳穴一首突突地跳。
巷子深处飘来谁家炒菜的油烟味。
混着煤球燃烧的气味。
此刻闻着，只觉得胸口更闷。
快到巷口那盏路灯底下时。
她习惯性地往墙根瞟了一眼。
那里堆着几个破纸箱。
平时总有些野猫钻进去睡觉。
今天却静悄悄的。
连猫毛都没看见一根。
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
像是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那种被野兽窥伺的感觉。
让她后背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她刚要转头。
后脑勺偏上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在她耳边炸开！
整个脑袋像是被铁锤砸中。
嗡的一声巨响。
眼前不是发黑。
而是猛地炸开一片刺眼又混乱的白光！
紧接着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漩涡。
疯狂地吞噬着她的意识。
天旋地转。
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
踉跄着向前猛扑出去。
肩膀重重地撞在砖墙上。
火辣辣地疼。
书包带子从肩头滑落。
书包“啪嗒”一声掉在脚边。
她本能地伸手想撑住墙。
但手臂软得抬不起来。
眼前是模糊的重影。
耳边持续不断的蜂鸣声。
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口。
没等她干呕出声。
一个散发着浓重汗臭和劣质机油混合着鱼腥的破麻袋。
罩了下来！
视线彻底被剥夺！
恐惧，瞬间灌满了她的胸腔！
是抢劫？
是报复？
是谁？！
“呃！”
又是一记重击。
狠狠地砸在她左侧肋骨上！
痛得她眼前发黑。
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唔！”
紧接着。
大腿外侧被重重地踹了一脚！
力道极大。
她闷哼一声。
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倒在地。
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
麻袋隔绝了光线。
但隔绝不了声音和痛感。
她能听到那个袭击者。
粗重、带着某种扭曲快意的喘息。
就在很近的地方。
沉重的打击。
毫无章法地落在身上。
每一次落下。
都带来一阵骨头都要碎裂的剧痛。
“呃啊！”
她想尖叫，想呼救。
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只能发出呜咽。
身体在麻袋里徒劳地蜷缩、扭动。
试图躲避殴打。
每一次动作。
都牵动着头部被重击的地方。
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眩晕和恶心。
对方专挑柔软的腹部下手。
林妙仪疼得眼前发黑。
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渗出。
她像虾米一样弓着背。
双臂死死护住腹部。
喉咙里发出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
殴打终于停止。
脚步声渐渐远去。
最后消失在巷口。
林妙仪一动不动地躺着。
每一口呼吸都牵动着肋间的剧痛。
麻袋被血和汗黏在脸上。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
还好，都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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