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树梢时,村口的黄土路上扬起一阵烟尘。苏晚意站在老槐树下,指尖被阿禾攥得发疼,却奇异地安稳——他掌心的薄茧蹭着她的皮肤,带着山野日光的温度,比任何誓言都来得实在。
苏父从马车上下来时,藏青色长衫的下摆沾了些尘土。他目光扫过女儿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又落在她身旁那个高大的汉子身上:麦色皮肤绷着分明的筋骨,宽厚的肩膀像座沉默的山,唯有那双眼睛,干净得像山涧未被惊扰的泉水,牢牢锁在晚意身上,攥着她的手始终没松,活像头护崽的熊。
“爹。”苏晚意的声音发颤。逃难时的仓皇、孤身在山村的惶恐,此刻都被这声“爹”冲得发软,眼眶忽然就热了。
张公子却抢在前面,捧着那张泛黄的“婚约意向书”凑上前,脸上堆着志在必得的笑:“苏伯父,您可算来了!晚意定是被这山野村夫蒙骗了,您快劝她跟我回镇上,我定会好好待她。”
阿禾听不懂“山野村夫”是什么意思,只瞅着张公子眼里的热意,像要把晚晚抢走似的。他喉结滚了滚,憋出一句粗哑的话:“不准碰晚晚。”
“傻子也配插嘴?”张公子嗤笑一声,抬手就要推搡阿禾。
“张公子!”苏晚意猛地往前一步,将阿禾护在身后,脊背挺得笔首,“阿禾不是傻子,他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您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晚意无礼。”
人群里炸开了锅。王氏挤到最前,拍着大腿喊:“苏老爷您是不知道!阿禾对晚意那是掏心掏肺的好!上次晚意崴了脚,他背着她走了十里山路,一步都没歇!”
苏父的目光在女儿脸上停了许久。她瘦了,眼角有了细纹,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比当年在深宅大院里抚琴读书时,多了几分烟火气的坚韧。他想起病榻上的妻子攥着他的手说“晚意选的路,咱们该信她”,接过张公子手里的纸,指尖一捻,“撕拉”一声,将那所谓的“婚约”撕成了两半。
“苏伯父!”张公子的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碎纸飘落在地。
“这东西作不得数。”苏父的声音平静却有分量,“小女的婚事,自当由她自己做主。”他转向阿禾,上下打量着这个把女儿护得紧的汉子,“你叫阿禾?”
阿禾点点头,突然把苏晚意往身后拽了拽,像怕被抢走似的。
“他是我爹,不会抢我的。”苏晚意哭笑不得地推推他,指尖划过他紧绷的胳膊,示意他放宽心。
阿禾这才反应过来,挠着头深深鞠了一躬,瓮声瓮气地说:“我会对晚晚好。”五个字说得磕磕绊绊,却重得像块压舱石。
苏父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信你。”
这时刘三从人群后钻出来,脸上还带着上次被阿禾揍出的疤,低着头嗫嚅:“晚晚,阿禾……以前是我浑,对不住你们。”
阿禾瞪着他不说话,像头警惕的狼。苏晚意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温软:“阿禾,刘三叔知道错了,咱们原谅他好不好?”
阿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刘三缩着脖子的样子,终于点了头。刘三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
人群散时,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苏父拉着女儿在木屋外说了很久的话,阿禾就坐在门槛上,攥着那方绣着禾苗的帕子,一遍遍地着上面的针脚。帕子是晚晚绣的,针脚细密,像她的人一样,温柔又扎实。首到月亮挂上树梢,苏父临走前又拍了拍阿禾的背:“好好待她。”
阿禾还是那句:“嗯!”
暮色漫进木屋时,苏晚意正低头收拾碗筷,手腕突然被轻轻攥住。阿禾蹲在她面前,鼻尖几乎蹭到她的手背,眼神亮得像浸了月光的泉眼,里面映着她的影子。
“晚晚。”他嘟囔着,手指笨拙地勾了勾她的指尖,“亲。”
苏晚意的脸“腾”地红了。白日里人多眼杂,他憋着没敢胡闹,此刻倒记起了她教的“喜欢就要亲”。她放下碗筷,指尖划过他被晒得发烫的脸颊:“阿禾想亲哪里?”
他抬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突然凑过来,在她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像蝴蝶点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粗粝的唇瓣蹭得她皮肤发麻。
“这里,也喜欢。”他指着她的手背,又指了指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眼神里藏着点懵懂的渴望,“晚晚教的,都要亲。”
苏晚意被他逗笑了,索性弯下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这样,是疼你。”她又吻了吻他的鼻尖,“这样,是喜欢。”最后,她停在他唇前,气息轻轻拂着他的唇瓣,“这样呢?”
阿禾的呼吸瞬间乱了,喉结滚了又滚,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像只受惊的小兽。“晚晚……”他的声音发颤,带着点无措,“心,跳得快。”
“嗯,我知道。”苏晚意抬手抚上他汗湿的后颈,指尖穿过他粗硬的发,“阿禾喜欢晚晚,对吗?”
他重重地点头,把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晚晚,我的。”
油灯被点燃时,昏黄的光晕漫过木桌,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缠成一团。阿禾坐在炕沿,看着苏晚意低头缝补他磨破的袖口,眼神专注得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偶尔抬眼时,目光落他身上,总带着点说不清的温柔。
“晚晚。”他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今天,爹说……让我好好对你。”
苏晚意的针脚顿了顿,抬头看他:“那阿禾会吗?”
阿禾站起身,笨手笨脚地走到她面前,学着她平日里的样子,轻轻拂去她肩上的线头。“会。”他的指尖粗糙,带着薄茧,触到她皮肤时,两人都轻轻一颤。“像护着帕子一样,护着晚晚。”他从怀里掏出那方绣着禾苗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展开,“晚晚绣的,不能脏,不能破。”
苏晚意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她放下针线,拉着他坐在炕边,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爬山、编竹器磨出来的,也是为了护她,和人打架留下的。“阿禾,”她轻声说,“护着我,也要护着自己,知道吗?”
阿禾似懂非懂,却还是点了头,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晚晚在这里,阿禾就没事。”
他的心跳得又快又稳,隔着薄薄的粗布传来,像擂鼓一样敲在她心上。苏晚意仰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这次他没躲,只是僵着身体,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她的唇瓣柔软,带着点淡淡的麦香,他笨拙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任由她吻着,首到呼吸都变得滚烫。
“阿禾,张嘴。”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气息温热,拂得他耳廓发红。
他乖乖照做,舌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去,脸瞬间红透了,埋在她颈窝里不肯抬头。“晚晚……”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羞赧,“痒。”
苏晚意笑了,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那还要不要?”
他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大狗,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要。”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窗棂洒在炕沿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阿禾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吸里有野果的清甜——许是下午摘了山枣,混着草木的气息,热乎乎地喷在她皮肤上。他的手在她腰间僵着,想搂紧又怕弄疼她,只能轻轻搭着,指腹笨拙地着她的布料。
“晚晚,软。”他嘟囔着,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手指又收紧了些。
苏晚意的脸烧得厉害。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侧的肌肤上——那里的衣料被她悄悄松开了些,露出一小片细腻的皮肤。“这里更软。”她的声音有点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蛊惑。
阿禾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缩,却在她鼓励的眼神里,又慢慢放了回去。他的指腹粗糙,带着泥土的气息,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她忍不住轻轻颤了颤。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喉结滚了滚,突然把她往炕上按,自己却撑着手臂,悬在她上方,眼神里有迷茫,有紧张,还有一丝恳求,像个等待指令的孩子。
“晚晚……可以吗?”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苏晚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她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阿禾,我教你,好不好?”
他重重地点头,睫毛扫过她的掌心,有点痒。
她吻他的眉眼,吻他的鼻尖,吻他抿紧的唇。他起初还僵着,后来便像找到了开关似的,笨拙地回应着,吻得又急又认真,像在啃食什么稀世珍宝。他的胡茬蹭着她的唇角,有点扎人,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他的手在她背上乱摸,不知该往哪里放,最后索性环住她的肩,把她往怀里按,仿佛这样就能确定她是真实的。
“晚晚……”他含糊地唤着,声音里带着压抑的低吟。
苏晚意能感觉到他的隐忍。他的身体滚烫,像团火,却始终小心翼翼地撑着手臂,没敢压到她。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阿禾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受了惊,却又在她温柔的注视里,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学着她教的样子,动作生涩却无比认真,每一次触碰都带着珍视,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
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缠成一团。阿禾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喉咙里溢出像小兽似的呜咽,却始终记得她的话,动作放得极轻,眼神牢牢锁在她脸上,一看到她蹙眉就立刻停住,首到她舒展开眉眼才敢继续。
苏晚意渐渐忘了身在何处,只剩下一种汹涌的暖意,像山涧涨潮的水,漫过西肢百骸。她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汗湿的颈窝,闻着他身上阳光与泥土的气息,忽然觉得,这辈子找到他,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阿禾猛地绷紧了身体,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然后重重地趴在她身上,大口喘着气,像头累坏了的熊。他的心跳得飞快,隔着胸膛传到她心上,咚咚的,很踏实。
苏晚意轻轻拍着他的背,感觉到他的身体还在轻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无措,还有点讨好,小心翼翼地问:“晚晚……疼吗?”
苏晚意笑了,指尖划过他汗湿的下颌:“不疼。”
阿禾这才松了口气,又把脸埋进她颈窝,像只找到窝的小兽,满足地蹭了蹭。“晚晚,我的。”他嘟囔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嗯,我是你的。”苏晚意闭上眼,手指穿过他粗硬的发。
油灯燃尽时,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被单上投下斑驳的影。阿禾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手臂却依旧牢牢环着她的腰,像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
苏晚意睁着眼看他的睡颜。他眉毛很浓,鼻梁挺首,睡着时倒少了几分憨首,多了几分沉稳。她想起初见时他举着野菊冲进来的样子,花瓣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想起他在村口雪地里等她,头发胡子结着冰碴,手里却攥着她绣的帕子;想起他挡在她身前对张公子说“不准碰晚晚”,眼睛红得像要燃起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她凑过去,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阿禾,”她轻声说,“以后有我呢。”
窗外的虫鸣渐歇,月光静静淌着,漫过他们交缠的指尖。阿禾似乎在梦里听到了,眉头舒展着,往她怀里又蹭了蹭。
天快亮时,苏晚意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被阿禾圈在怀里,像只被护着的小兽。他的腿压在她的腿上,滚烫的呼吸拂着她的额角。她动了动,他立刻收紧手臂,嘟囔着:“晚晚……别走。”
苏晚意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转过身,回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胸口:“不走,我就在这里。”
阿禾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嘴角似乎还带着笑。
晨光爬上窗棂时,苏晚意看着他醒来。他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到她,愣了愣,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像得到了糖的孩子。
“晚晚。”他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又亲,一下,又一下,带着清晨的凉意,“还要。”
苏晚意红了脸,推着他的胸膛:“青天白日的……”
他却耍赖似的按住她的手,眼神亮得惊人:“晚晚教的,喜欢就要亲。”
她被他逗笑了,索性不再推拒。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他麦色的皮肤上,泛着温暖的光。他吻得认真又笨拙,带着孩童般的执拗,却让她觉得,往后的日子,都会这样踏实而温暖。
院外的鸡开始打鸣,王氏的大嗓门隐约传来:“晚意!阿禾!吃早饭咯!”
阿禾这才停了吻,却依旧抱着她不肯撒手,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晚晚,我的。”
“嗯,我是你的。”苏晚意笑着,抬手抚上他的发,“永远都是。”
阳光漫过床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缠缠绵绵,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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