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像无数根冰针钻进衣领时,木木死死攥着那枚刻着「甜水井」铜钥匙。
木木指尖触到钥匙边缘齿痕——是程家账册里特有的防伪刻法,每道纹路对应着不同的盐仓编号。
「哗啦!」
她被暗流卷着撞上块礁石,后腰传来钻心疼。
借着从水面漏下微光,看见沈炼正用绣春刀撬开沉船木板,刀身映出萧景渊苍白脸——
世子唇角挂着黑血,显然毒药还在发作。
「抓住船帮!」沈炼吼声混着水流声砸过来。
木木探身抓住朽烂船舷,掌心立刻沾了层滑腻油膏。是桐油,程家账册记载过,用牛油混合桐油涂抹船板,能防蛀虫还能在暗处发光。
她果然看见船身某处隐隐透出青绿色,像块被水浸透磷火石。
「这里有暗格!」她喊着摸向发光处,铜钥匙恰好嵌进船板凹槽。
「咔嗒」一声,巴掌大暗舱弹开。里面塞着个油布包,解开三层布,露出本蓝布封皮账册,边角被水泡得发胀,封面上「永昌号船运流水」几个字清晰得很。
「找到......」话音未落,水面炸开水花。
三支乌木箭擦着她头皮钉进船板,箭尾明黄丝绦在水里飘成细长蛇。
木木猛地扎进船舱,听见萧玉瑾声音从水面传来,带着笑却淬着冰:
「姐姐倒是会躲,这沉船可是我萧家当年货船呢。」
沈炼拽着她往船底钻:「屏住气!」
船底破洞仅容一人通过,木木被他推出去瞬间,看见萧景渊用身体堵住洞口,后背硬生生挨了一箭。
黑血在水里散开时,她终于明白那所谓的「凤凰纹」是什么——是程家特制的朱砂毒药,遇血会晕开羽毛状的痕迹。
「咳......」
木木浮出水面,发现自己钻进了芦苇荡深处。
沈炼正用刀割开萧景渊的箭伤,腐肉里渗出的黑液滴在苇叶上,立刻烧出个小窟窿。
「牵机引掺了南疆草乌。」
沈炼往伤口撒着盐粉,「程家账册里说,用甜水井的盐能逼毒。」
木木摸出从沉船带的账册,借着月光快速翻动。
某页记载着「景元七年五月,送乌木二十根至西华门,收条由萧玉瑾代签」,墨迹边缘泛着淡淡的青——
是用梅子汁混墨写的,遇水才显形,这是程家账房的加密手法。
「萧玉瑾早就插手军械......」她指尖发颤,被沈炼按住肩膀。
芦苇荡外传来马蹄声。
萧玉瑾的声音越来越近:
「把那本账册给我,我就让你活着离开侯府——毕竟,你这冒牌货能活到现在,全靠我没揭穿你。」
木木笑了,笑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水鸟:
「你以为我在账房三年,只算银钱吗?」
她扬手将账册抛向沈炼,「沈大人看看最后一页,那枚私印是不是和萧二小姐腕间七宝串上的一样?」
沈炼拔刀挑开账册,月光照在最后一页的朱砂印上——是只简化的凤凰,翅膀处缺了一角,与萧玉瑾七宝串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你......」萧玉瑾的声音变了调。
芦苇荡猛然晃动起来,羽林卫刀劈开苇秆脆响从西面传来。
木木拽着萧景渊往深处退,脚腕被水草缠住。
她摸出铜钥匙割水草,钥匙尖撞上硬物——是块青石板,上面刻着「甜水井西仓」五个字。
「是盐仓入口!」她用钥匙撬开石板,一股咸腥味扑面而来。
沈炼先将萧景渊送进暗门,转身时刀己出鞘:
「程小姐,你可知侯府账房每月往国舅府送『笔墨钱』,其实是买通嬷嬷封口费?」
木木心头一震——这正是她没来得及查清疑点。
「萧玉瑾说你是冒牌货时,我就查过账。」
沈炼的刀划破两个羽林卫喉咙,「嬷嬷领的月钱,比管家还多三倍。」
暗门里传来萧景渊咳嗽声。
木木钻进暗门瞬间,看见萧玉瑾举着弓站在苇秆上,箭尖正对着她的后心。
「姐姐慢走!」
萧玉瑾松开弓弦,「这箭上的毒,只有我有解药——」
「砰!」
沈炼刀鞘撞偏了箭杆,箭头擦着木木耳尖飞过,钉进盐仓木柱。
箭尾丝绦散开,掉出张极小纸条,木木眼疾手快抓住,上面用胭脂写着「皇后寝宫密道图」。
「她故意给的。」
沈炼跟进暗门,用石板挡住入口,「这图是假的,陷阱都标成了出口。」
盐仓里堆满麻袋,空气中飘着淡淡硫磺味。
木木撕开最近麻袋,里面装果然不是盐,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弩机零件,每个零件上都刻着「永昌」二字。
「程家根本没灭门。」
萧景渊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这些是程家旧部偷偷造的,等着有朝一日翻案。」
他指着麻袋角落编号:「这是按年份排的,最新一批是上个月送来的。」
木木想起青黛耳后朱砂痣——那不是胎记,是程家旧部用胭脂混朱砂点标记,账册里记过这种配方。
盐仓顶部传来脚步声,萧玉瑾声音隔着石板渗进来:
「姐姐不想要解药了吗?世子中毒,可是我用程家秘方配呢。」
「她在拖延时间。」
沈炼摸出火折子,照亮盐仓深处阴影,「那里有通往教坊司密道,青黛提过。」
木木盯着麻袋上编号出神,抓起三个零件拼在一起——
是弩机的扳机,上面刻日期是「景元九年三月初七」,正是萧玉瑾回侯府前三天。
「她早就和程家旧部有联系......」
木木指尖冰凉,「她要的不是继承权,是这批军械。」
萧景渊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指甲抠进盐堆里,划出深深的痕。
木木想起账册里记载,抓起一把盐粒塞进他嘴里,黑血立刻从他嘴角涌出,带着股刺鼻硫磺味。
「有用!」她刚松口气,就听见盐仓另一头传来木板断裂声响。
七八个灰衣人冲了出来,为首独眼老者举着刀:「把账册交出来!」
「是你?」
木木认出他是红花谷程家旧部,「你不是......」
「红花谷人早就被萧玉瑾收买了。」
沈炼的刀横在胸前,「真正的旧部,耳后朱砂痣是圆的,他那是三角的。」
木木这才想起青黛耳后的痣是正圆,而老者耳后隐约露着尖角。
灰衣人扑上来瞬间,萧景渊撞开木木。老者的刀划破他的胳膊,黑血溅在麻袋上,竟让那些弩机零件发出了微光——
原来零件上涂了遇血发光的颜料,是程家的验真法子。
「假的......」
老者后退半步,「你不是程家血脉,血怎么会......」
「他是程家姑爷。」
木木想起那半张婚书,「程家小姐当年嫁给了萧家大公子,也就是世子的父亲。」
沈炼的刀趁机刺穿老者喉咙:「所以萧玉瑾才容不下他——他身上流着一半程家血。」
盐仓顶部塌了个洞,萧玉瑾身影出现在洞口:
「姐姐果然聪明,可你知道吗?那批军械早就被我换了,现在在太子手里。」
她扬手扔下一卷布,展开的是张军械交接单,上面有太子私印和萧玉瑾的签名。
「你以为把账册给御史台就有用吗?」
萧玉瑾笑得得意,「太子会说,是你这个冒牌货伪造证据,想攀诬皇后。」
木木抓起交接单,发现墨迹晕染程度不对——
是用拓印法子伪造的,真迹的墨会更沉。
她想起自己在侯府账房练过半年仿笔迹,对墨色的变化了如指掌。
「萧二小姐仿得倒是像。」
她指尖点过签名,「可惜你不知道,程家特制的墨里掺了鱼胶,遇盐会发灰。」
果然,交接单在盐粒的浸染下,签名处渐渐泛出灰斑。
萧玉瑾的脸瞬间白了。
盐仓的暗门被撞开,太子的亲卫冲了进来,为首的统领举着圣旨:
「奉陛下令,查抄军械,拿下萧玉瑾!」
混乱中,木木被沈炼拽着往密道跑。
经过萧玉瑾身边时,她看见对方死死攥着枚金雀钗,钗头宝石缺了角——和自己从账册里找到的那支,正好能拼成完整一块。
「这才是程家真正的信物。」
木木把自己那支扔过去,「能调动旧部的不是账册,是这对钗子。」
萧玉瑾接住金钗的瞬间,亲卫的刀己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密道里,沈炼停下脚步:「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木木摸着耳后朱砂痣——是她自己用胭脂点的,为了混进程家旧部。穿书三年,她算的从来不止账,还有人心。
她望着密道尽头微光,「甜水井的真账册,其实藏在侯府祠堂梁上,萧玉瑾永远想不到。」
沈炼的刀在黑暗中闪了闪,出声:「那我们现在......」
木木出声:「回去拿。」
木木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毕竟,我这冒牌货,总得做点真事。」
密道外传来晨鸡的啼鸣,木木知道,侯府的天,该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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