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菌斑里的城
浑浊的河水灌进驾驶室时，陈浊的军靴正卡在变形的油门踏板下。腐臭味混着柴油的刺鼻气息封住口鼻，他看见车窗外漂浮的芦苇根须间，十几双惨白的脚掌踩过淤泥，深绿色菌斑在河滩上蔓延成苔藓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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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牢】
安全带勒进锁骨，冰凉的河水漫过腰际。陈浊摸到腰间潜水刀，刀锋割断安全带的刹那，驾驶座突然下沉！
卡车底盘陷进流沙坑，河水瞬间淹至下颌。
“操...”他憋气摸向车窗开关，电路板爆出的火花灼伤指尖。
车灯穿透浊流，照亮了贴窗的脸——工程师尸体的眼窝塞满蓝色菌丝，鼻腔喷出絮状物粘上玻璃。
液压钳卡在后座缝隙里。陈浊蹬着椅背反手去够，尸群围拢的阴影己覆盖车窗。
**咚！**
驾驶室顶棚凹下个拳印。陈浊抬头，只见赵佛的登山靴底踩在车顶铁皮上，腰间桐油绳垂落水中。
“抓住！”绳尾甩进车窗。
七股麻绳浸水后沉得像铁链，陈浊刚攥紧绳体，菌丝裹缠的尸爪己穿透车窗！腐指抠向他眼球时，车顶突然传来电钻暴鸣——
合金钻头凿穿顶棚，河水裹着蓝色菌团倒灌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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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绳刑】
陈浊被拽出车厢时，尸群正撕扯卡车的铁皮。赵佛的救援绳捆在他腋下，两人被激流冲向河心。
“第三具活牲...”陈浊吐出腥臭的河水，“残页上说的...”
赵佛突然将他按进水里！
浑浊的视野中，河床淤泥裂开沟壑。一具缠满水草的骷髅半陷在泥沙里，**三横两竖的麻绳深深勒进颈骨**——正是困龙扣的打法。
浮出水面的刹那，陈浊的呼吸卡在喉咙。
前方五十米处，河水形成巨大漩涡。无数首立尸体如同朝圣的僧侣，踩着菌斑铺就的绿径走向涡心。尸体腰间清一色系着桐油麻绳，绳结在浊浪中起伏如活蛇。
“八十年代沉船案的捞尸队...”赵佛的声音浸透寒意，“当年用困龙扣捆了煞尸，全成了尸阴城的守门牲。”
工程师尸体突然在漩涡边缘转身，胸腔菌丝喷涌成网。赵佛甩出桐油绳缠住陈浊的腰：“闭气！我数到三——”
绳结锁死的剧痛传来时，陈浊被巨力抛向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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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路】
水流撕扯着耳膜，陈浊在眩晕中撞上硬物。
腐肉与骨渣的碎屑擦过脸颊，他睁眼看见自己摔在尸体堆成的浮桥上。菌斑在尸骸间隙疯长，荧光绿的脉络织成诡异的路标。
赵佛的桐油绳还系在腰间。陈浊顺绳索摸去，绳头竟攥在一具白大褂腐尸手里——尸体金丝眼镜后的眼珠早己融化成蓝浆。
“林晚？”陈浊认出女生物学家的胸牌。
尸群突然停止移动。漩涡中心升起巨大的气泡，河床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荧光菌斑汇聚成三行篆字：
**一绳缚怨骨**
**二绳饲城魙**
**三绳...**
最后一行字被浪涌搅碎。工程师尸体的脊椎突然裂开，菌丝缠绕着半块青铜腰牌递到陈浊面前。牌面刻着陈水鬼的名字，背面是绳结状烙印。
父亲嘶哑的遗嘱在记忆里炸响：
**“咱家祖传的捆尸索...从来都是七股加三绳...”**
陈浊猛地扯开桐油绳！七股麻丝里赫然绞着三根透明胶丝——在菌斑荧光下显出血脉般的红纹。
“原来第三根是血绳...”赵佛的刀尖抵住他后心，“你爹没告诉过你，血绳要用至亲的颈动脉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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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
液压钳砸在赵佛胫骨上的闷响被水流吞没。陈朽翻滚着躲开桐油绳的套索，腰牌边缘割破掌心，鲜血浸透绳体。
血水触绳的刹那，整条尸路剧烈震颤！
菌斑荧光暴涨，漩涡深处传来岩石摩擦的轰鸣。河床裂缝扩张成城门巨洞，门内伸出无数菌丝缠绕的手臂。
工程师尸体突然扑向陈浊。液压钳卡进尸身胸腔时，陈浊摸到块坚硬的物体——半本塑封的《河工日志》嵌在肋骨间！
父亲的字迹在防水膜下狰狞：
**“尸阴城是活的...要吃够九十九根困龙绳...”**
**“赵佛颈上绳疤是第三十七道...”**
赵佛的桐油绳缠住陈朽脚踝。尸体堆成的浮桥开始崩塌，陈浊在坠落中撕开日志最后一页——泛黄的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父亲与赵佛，两人合力捆着一具穿日军军装的腐尸，尸身背后赫然是完整的尸阴城刺青！
“1983年向阳号...”陈浊在激流中嘶吼，“你和我爹用采砂船当祭品！”
巨门轰然闭合。菌丝手臂将赵佛拖进门缝的瞬间，陈浊的液压钳砸向青铜门环。
骨裂声混着金属扭曲的锐响震透水波。门环崩飞处，暗红血绳从陈浊掌心滑落，漂向深渊般的门缝。
河底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陈浊浮出水面时，朝阳正刺破云层。漂满油污的河面上，半截桐油绳缠着青铜腰牌，轻轻撞上他血迹斑斑的胸膛。
（第三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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