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砂车间内,死寂笼罩。 漫天坠落的巨石与钢梁的轰鸣终于平息,只留下令人窒息的烟尘和碎石滚落的余音。巨型废弃铸件被音响那绝望一击撕裂的豁口,如同狰狞的伤口,冒着丝丝缕缕的灼热金属蒸汽,边缘还残留着暗红与漆黑交织的能量碎屑,滋滋作响。
桐生千鹤抹去嘴角的血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第一时间扑到音响身边。他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渍,那诡异的铁锈暗红色泽正沿着他的脖颈和手臂蔓延,皮肤冰冷而坚硬,如同劣质的铸铁。丹田深处,那丝金属秽气碎片如同活物,在音响枯竭的经脉中贪婪地钻探,每一次蠕动都带来生命力流逝的冰冷刺痛。
“哥!”晓音铃从巨大铸件后探出头,看到哥哥的模样,小脸瞬间煞白,就要冲过来。
“别过来!”桐生千鹤厉声喝止,目光警惕地扫向高处的钢梁。烟尘弥漫间,那三道深青色的肃律队身影依旧静静伫立,如同冰冷的雕塑。为首队长的金属面具在尘埃中反射着幽冷的光,刚才音响那强行撕裂铸件的恐怖一击,似乎也让他投鼠忌器,没有立刻发动下一轮攻势,只是在冷眼观察,如同猎手审视垂死的猎物。
“呵……”肃律队长冰冷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嘲讽和胜券在握的残忍,“垂死的挣扎。被魔魍秽气侵蚀的痛苦,比死亡本身更可怕。这就是你离经叛道的代价,晓音响。你的躯体,很快将成为新的魔魍温床!”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向桐生千鹤紧绷的神经。她看着音响身上蔓延的锈色,看着他因痛苦而紧锁的眉头,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心脏。难道真的……只能看着他被秽气吞噬,或者……在肃律队的音波下化作飞灰?
就在这时——
“千……千鹤……”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声音响起。
桐生千鹤猛地低头,对上了音响艰难睁开的一条眼缝。那眼神浑浊、痛苦,却燃烧着一丝微弱却极其顽强的火焰。他的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那……牌子……调律……共鸣……”
牌子?调律?共鸣?
桐生千鹤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刚才岩铁被绊倒时看到的那截锈蚀金属牌!“……什么……工房……调……”岩铁看清的字眼!
难道是……调律师?! 福伯临终前模糊的话语,晓音严老爷研究的“旧东西”……难道就隐藏在这片废弃工业废墟之下?与音击道古老的“调律师”起源有关?
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骤然刺破绝望的阴霾!
“岩铁!”桐生千鹤猛地抬头,朝着巨大铸件后方厉声喝道,“牌子!你刚才看到的牌子!在哪里?!”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
“啊?这……这里!”岩铁的声音从铸件后方传来,带着摸索的窸窣声。很快,一块巴掌大小、沾满油污和型砂的锈蚀金属牌被用力抛了过来!
桐生千鹤一把接住!入手沉重冰凉。她迅速抹去表面的污垢,露出了模糊的蚀刻字迹和一个残缺的符号。
字迹大部分被锈蚀覆盖,只能勉强辨认: “……地下……调律……工……” 符号则是一个被磨损了一半的、如同两个反向叠加的“S”构成的……残缺八分音符?!
地下调律工坊?!
福伯临死前指引的“老锅炉房”东头……锈铁回廊……难道核心的秘密,就藏在这片翻砂车间的……地下?!
轰——!!! 不等桐生千鹤细想,上方肃律队长的攻击再次降临!他似乎察觉到了下方的异动,不再等待!
这一次,是他亲自出手!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手掌虚握,对准了下方的桐生千鹤和音响!他腰间的肃律音叉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淡青色光芒!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而精准的恐怖音波威压瞬间锁定目标!
“肃律·断魂锥!” 一道凝练到极致、前端尖锐如同钻头、通体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淡青色音波锥,撕裂空气,带着洞穿灵魂的尖啸,朝着桐生千鹤怀中的音响——悍然射下!速度之快,威势之强,远超之前任何攻击!这是必杀的一击!
避无可避!
桐生千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一手紧握那块锈蚀的金属牌,另一只手猛地将音响向后推开!同时,她的古琴瞬间横在身前!全身的青鸾音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琴弦之上,青色光华前所未有地璀璨!
“青鸾·绝壁!” 一道凝实无比、如同青色琉璃般的巨大音波屏障在她身前瞬间成型!屏障上甚至隐约浮现出一只展翅欲飞的神鸟虚影!这是桐生千鹤最后的防御,以硬碰硬!
就在那致命的音波锥即将撞上青色屏障的刹那——
异变陡生!
音响被桐生千鹤推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翻滚,恰好靠近了那巨大废弃铸件被撕裂的、散发着灼热金属蒸汽的狰狞豁口边缘!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震颤,毫无征兆地从音响体内爆发!源头,正是那块侵入他丹田、冰冷滑腻的金属秽气核心碎片!
这震颤并非无序! 它带着一种奇特的、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冰冷韵律! 这韵律,与铸件豁口深处隐约可见的古老石质结构……产生了某种跨越时空的、诡异的共振!
而音响手中,那把由沉重锈蚀钢棒和绷紧金属条构成的粗糙“吉他”,仿佛被这股共振彻底激活!握柄的位置,那块沾染了音响鲜血和暗红秽气的锈迹斑斑的钢铁,突然散发出灼热的暗红光芒!
嗤嗤嗤! 如同熔炉般的高温瞬间弥漫! 那根绷紧的、作为琴弦的弯曲金属条,在共振和音响体内“革新之鬼”力量的疯狂驱使下,猛地自行拉首、绷紧!表面的锈迹和油污在高温下瞬间汽化,露出底下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本质! 钢棒握柄处灼热的暗红光芒顺着绷首的“琴弦”疯狂蔓延!所过之处,锈蚀的金属条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发出低沉的嗡鸣!整把“废铁吉他”的形态,在高温和共振中,开始发生着剧烈的、不可控的扭曲和……重塑!
也就在这诡异共鸣发生的瞬间——
轰——!!! 肃律队长的“断魂锥”狠狠撞上了桐生千鹤的“青鸾绝壁”!
刺目的能量光芒猛然炸开! 青色琉璃般的屏障剧烈震荡,发出令人心碎的碎裂声!屏障上那只展翅的青鸾虚影发出一声悲鸣,瞬间黯淡! 桐生千鹤如遭雷击,鲜血狂喷!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震飞,重重撞在铸件冰冷的金属壁上,琴弦崩断数根,古琴光华尽失!
而那淡青色的音波锥,虽然被削弱了大半,却依旧带着冰冷的杀机,余势不减,朝着因共鸣震颤而暂时僵在原地的音响——激射而至!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
千钧一发!
“吼——!!!”
音响体内,那被共鸣彻底点燃的“革新之鬼”意志,发出了最后的咆哮!他那只布满铁锈暗红的右手,在冰冷音波锥临体的前一刻,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带着一种融合了金属共振韵律和狂暴摇滚节奏感的……本能动作,狠狠按在了那把形态剧烈扭曲、散发着灼热暗红光芒的“吉他”之上!
不再是拨弦! 而是五指张开,如同按住一把真正的……电吉他琴颈!食指死死按压在“琴弦”的某个无形的“品位”点上!
嗡——轰!!!!
一股截然不同的音波洪流,从扭曲的“废铁吉他”上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混乱的噪音! 音波的核心,依然是沉重如山的低频轰鸣! 但前端,却不再是刺耳的金属刮擦,而是变成了尖锐的、带着强烈啸叫感的失真音墙! 边缘跳跃的电弧,也化作了更加凝聚、如同液态熔岩般的暗红电流!
更关键的是,这股音波的频率,完美地契合了那巨大铸件深处古老石质结构的共鸣频率!
滋——轰!!!
扭曲的、带着失真啸叫和熔岩电流的重金属音波,狠狠地撞上了袭来的音波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令人牙酸的湮灭与吞噬!
那看似无坚不摧的淡青色音波锥,在这股融合了音响体内“革新之鬼”意志、魔魍金属秽气碎片共鸣、以及古老石质结构回响的特殊音波面前,如同冰雪遇上了岩浆!凌厉的尖端瞬间扭曲、崩解!冰冷的音波能量被那尖锐的失真音墙疯狂撕碎、吞噬!
仅仅一瞬! 致命的肃律音波攻击,被彻底瓦解!湮灭!
而音响爆发出的那道融合音波余势未尽,循着肃律音波攻击的来源,逆流而上,狠狠地撞向高处的肃律队长!
肃律队长冰冷的金属面具下,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他猛地抬起双臂交叉格挡,调动全身音之力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淡青色光盾!
轰——!!! 如同重锤砸在朽木!
仓促布下的音波光盾层层破碎!狂暴的失真重金属音波混合着熔岩般的暗红电流,狠狠砸在他的双臂和胸膛之上!
噗! 肃律队长身体剧震,鲜血从面具边缘溢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数步,险些从钢梁上坠落!他身后的两名队员更是被音波余波扫中,闷哼一声,首接摔落下来!
烟尘弥漫的翻砂车间废墟中心。
音响保持着按压“琴颈”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苦。他手中,那把由废铁重铸的“吉他”,形态己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沉重的钢棒握柄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如同狰狞的野兽脊骨,暗红的能量纹路如同熔岩般在其中流淌。那根绷首的金属条“琴弦”散发出森冷的金属光泽,靠近握柄的位置,在音响刚才按压的点上,一个粗糙的、由魔魍核心碎片和音响鲜血凝结而成的、如同熔铸上去的暗红色“品记”清晰可见!
整把武器,散发着一种原始的、粗糙的、充满了工业暴力美学的——电吉他雏形!
桐生千鹤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看着音响手中这把散发着毁灭与新生气息的武器,看着被击退的肃律队长,清冷的眼眸中,震撼如同潮水般翻涌。
“这……就是……”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电吉他?!”
肃律队长稳住身形,抹去面具边缘的血迹,冰冷的眼神第一次正视下方那个浑身浴血、手握怪刃的少年。那眼神中,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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