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满的手指死死扣住暗门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门缝里渗出的日语交谈声像毒蛇的信子,一下下舔舐着他的耳膜。
小豆子在他身后剧烈喘息,热气喷在脖颈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咔嗒」。
怀表齿轮转动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罗小满低头,看见表盘映出的自己——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额角渗出的冷汗正顺着太阳穴往下淌,在下巴处悬而未滴。
「里面有几个?」他无声地用口型问小豆子。
小豆子颤抖的手指比划:三个。右脚有金属碰撞声。
罗小满的拇指悄悄滑向腰间匕首。刀柄上还留着老蒙的血指纹——三天前那场恶战中,修表匠掌心的老茧被子弹擦过,血珠渗进木纹里,像朵枯萎的梅花。
「砰!」
暗门被踹开。罗小满猛地扑向右侧,后腰撞上堆放的布匹。
布料腐坏的气味混着火药味扑面而来,让他想起老蒙被烧毁的修表铺——那场大火里,齿轮零件熔化成银色的泪滴,在砖墙上凝结成奇怪的图案。
宪兵队长皮靴踏碎地上的木屑。罗小满看见他军刀上的樱花纹章在月光下反光,刀刃正往下滴落某种红色液体——不是血,是稀释的墨水,因为刀尖挑破了一个墨水瓶。
「找到你了,小老鼠。」宪兵队长用生硬的中文说,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
罗小满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他低头,看见自己右手按在了打翻的蜜饯罐上。紫红色的汁液正顺着指缝往下流,在地板缝隙里积成一小滩,像凝固的血迹。
「队长!」
副官的喊声从暗门后传来,「左边墙角有动静!」
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刚才扑过来的位置,正是左墙角。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在腰间积成一滩湿痕。
宪兵队长的军刀劈下。罗小满闻到刀锋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同时听见小豆子发出短促的惊叫。他本能地就地一滚,布匹的霉味扑面而来——
「嗤啦」。
刀锋划破布料的声音像撕开信纸。罗小满在滚动中摸到一块硬物——是老蒙的铜制螺丝刀,昨天修电报机时落在这儿的。
「找到你了!」
宪兵队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罗小满抬头,看见军刀的寒光在月光下变成银白色,刀尖离他的鼻尖只有半寸。
时间仿佛被拉长。
罗小满看见刀刃上凝结的水珠正往下滴落——不是雨水,是露水,刀身还带着清晨的寒气。这个细节让他意识到:他们被跟踪了整整一夜。
螺丝刀狠狠捅进宪兵队长的腋下。罗小满感觉到金属刺穿皮肉的阻力,温热的血液喷在手腕上,带着铁锈味和某种甜腻的气息——是肾上腺素的味道。
宪兵队长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罗小满趁机翻身而起,后腰撞翻了一个木箱。木屑飞溅中,他看见小豆子正用剪刀抵住副官的喉咙——那把剪刀是王掌柜的,刀刃上还沾着昨天裁布料时的线头。
「别动!」
小豆子声音在发抖,手指扣在剪刀柄上力度让指节发白。罗小满看见他另一只手紧攥着那半块带血布,布片上的「忠」字被汗水浸透,墨迹正在晕染。
宪兵队长胸口的血喷溅在墙上,形成一道诡异的弧线。罗小满想起老蒙说过的话:
「血迹的形状能告诉你很多事——喷溅角度、扩散范围...」
副官挣脱了小豆子。罗小满看见他袖口闪过寒光——
是把袖珍手枪。枪声响起的同时,罗小满扑向小豆子。子弹擦过他的耳朵,热风灼烧着耳廓,他能闻到皮肤被灼烧的焦味。
小豆子发出短促的抽气声。罗小满扶住他时,发现剪刀己经刺进了副官的大腿。血喷涌而出,在地上积成一滩,像倒翻的葡萄酒。
「走!」
罗小满拽起小豆子。转身的瞬间,他看见宪兵队长的尸体——他的军刀还插在腋下,表情凝固在惊愕中,嘴角还挂着一丝血沫。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尸体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罗小满注意到队长右手握着墨水瓶——瓶身上印着「大日本帝国陆军」字样,瓶盖是开着的。
「墨水...」
罗小满明白过来。宪兵队长故意打翻墨水瓶,就是为了在搏斗时制造滑倒的机会。这个认知让他后颈发凉——他们从一开始就落入了陷阱。
小豆子扯了扯他的衣袖:「看墙上!」
罗小满抬头,看见血迹在墙上形成的图案——那不是随意的喷溅,而是某种刻意的痕迹。他凑近细看,发现血迹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忠」字轮廓。
远处传来犬吠声。罗小满知道他们必须立刻离开。就在转身一刻,他余光瞥见地板缝隙里闪过一点金属光泽——是把微型手枪,枪柄上刻着「刘」字。
「带上它。」
罗小满一把抓起手枪。金属冰凉触感让他想起刘秘书握手时力度——那次握手太过用力,让他手腕疼了好几天。
两人钻出暗门时,月光正好照亮巷口路牌——「福兴里」三个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罗小满停下脚步,他闻到了一股奇怪气味——
是火药混合着檀香的味道。
「小满哥...」
小豆子的声音变得惊恐。罗小满转身,看见巷口站着一个人影——是刘秘书,他的左手握着一把手枪,右手...正滴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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