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金步摇坠子擦着罗小满鼻尖划过，钉入身后保险柜。佐藤绫子的和服腰带突然裂开，露出绑在大腿上的柯尔特M1911。
罗小满侧身翻滚，子弹在红木地板上凿出三朵木花。他撞翻梳妆台，胭脂水粉暴雨般倾泻，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刺鼻的脂粉味。
「James君跑什么？」绫子踩着碎瓷片逼近，金步摇在硝烟中晃出残影，「不是要修八音盒吗？」
罗小满后背抵到冰凉的壁炉。他摸到怀表侧面的凸起——老周给的微型闪光弹还剩最后一枚。
绫子突然剧烈咳嗽，持枪的手微微发抖。罗小满这才发现她左肩胛骨位置渗出暗红——是方才刺杀佐藤健一时被军刀划伤的血渍。
「你根本不是佐藤绫子。」罗小满故意用英语高喊，同时将怀表滑向壁炉铁栅。
女人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细微反应让罗小满确信：眼前人听不懂英语！
「马家浜的芦苇，还记得吗？」罗小满突然改用宁波话，手指悄悄勾住怀表链。
女人枪口明显一滞。就这电光火石的刹那，罗小满踹翻铜制炭盆，滚烫的余烬泼向对方脚背。同时按下怀表机关，刺目白光炸裂的瞬间，他扑向保险柜。
胶卷还在！罗小满扯断和服腰带塞进怀表夹层，却听见背后传来机括咬合的轻响——是八音盒发条转到底的声音。
「砰！」
子弹穿透他的右肩。罗小满踉跄着撞开落地窗，碎玻璃像刀雨般倾泻而下。二楼阳台距离地面至少五米，下方是巡捕房巡逻的必经之路。
绫子（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跳啊，让租界警察看看共党间谍的真面目。」
血顺着罗小满指尖滴在窗框上。他瞥见远处教堂尖顶的十字架——那是老周说过的紧急联络点。
「告诉你们真正的『樱花计划』...」罗小满突然转身，用染血的手指在玻璃上画了朵残缺的樱花，「毒气弹只是幌子。」
他纵身跃下时，听见女人愤怒的咒骂。夜风灌进伤口，疼痛反而让头脑异常清醒——假绫子刚才说的是东北腔日语，而真正的佐藤兄妹出身名古屋。
巡捕房的哨声近在咫尺。罗小满摔进一辆运泔水的板车，腐臭的厨余垃圾完美掩盖了血腥味。车夫压低草帽，正是教会学校看门的哑巴张。
「去圣三一堂。」罗小满用暗语说道，同时将怀表塞进发馊的鱼肚。车辕转过街角时，他看见假绫子站在阳台上，正用白手帕擦拭金步摇上的血。
教堂地下室弥漫着霉味和药水气息。王主任剪开罗小满的衬衫，子弹贯穿伤周围己经泛青。
「弹头淬了毒。」王主任用银质镊子夹起块腐肉，「日本陆军特高课专用。」
罗小满咬住皮带，看着王主任将烙铁按在伤口上。焦糊味中，他听见胶卷被放入显影液的声响。
「『樱花计划』分AB两案。」王主任举起放大镜，「A案是杭州湾毒气试验，B案...」
显影液中的相纸逐渐浮现图案——是张标满红线的上海地下排水系统图，关键节点都画着骷髅标志。
王主任出声：「他们要在全市自来水总闸投毒。」
王主任的烟斗磕在图纸上，「三天后天皇特使抵沪当晚行动。」
罗小满想起假绫子保险柜里的另一卷胶片。他挣扎着爬起来，从鱼肚中抠出怀表，用指甲撬开表盘背面暗格。
「还有这个！」他递出沾着腥臭的微型胶卷。
第二张显影图让王主任脸色骤变——是标注着「龙机关」字样的名单，排在首位的赫然是法租界工部局副总董杜月明！
「杜月明是『龙机关』首领。」
王主任划亮火柴烧掉名单，「三年前就潜伏在工部局的日本间谍。」
窗外传来乌鸦叫声。哑巴张突然打翻药瓶，这是有危险的暗号。作者若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王主任迅速推开忏悔室暗门，将罗小满推进去的前一秒，一枚子弹飞来。
血滴在罗小满眼皮上。透过木板缝隙，他看见杜月明带着巡捕破门而入，锃亮的皮鞋碾过王主任未熄的烟斗。
杜月明出声：「搜！怀表肯定在...」
杜月明的金丝眼镜反射着烛光，出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罗小满屏住呼吸。暗门后的隧道狭窄潮湿，他只能像蛆虫般蠕动前进。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出口是外滩海关大钟的机械室！
大钟齿轮的轰鸣震耳欲聋。罗小满瘫坐在巨型发条旁，怀表上的血迹己经凝固成褐色。
他拧动表冠，秒针猛然逆时针旋转——这是老周说过的紧急求援信号。
「咔嗒。」
一根齿轮停止转动。
罗小满警觉地抬头，看见钟楼检修梯上垂下条麻绳，绳结打法正是组织教的「安全结」。
攀上梯子时，右肩伤口再度崩裂。
罗小满咬牙爬到顶楼，迎面撞上个穿背带裤的男孩——正是组织新派来的联络员石头。
「寒鸦同志让我接应星火。」
石头递来热包子，袖口露出被烙铁烫伤的疤痕，「杜月明今晚要去虹口日本海军俱乐部。」
包子馅里藏着纸条。
罗小满展开一看，上面是王主任的笔迹：
「假绫子实为马三胞妹马秀兰，特高课代号『金步摇』，真绫子被囚在俱乐部地下室。」
海关大钟敲响十二下。石头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樱花刺青——和佐藤健一军服上的一模一样！
「对不起...」小豆子泪流满面地举起手枪，「他们抓了我娘...」
枪响的瞬间，检修梯坍塌。
罗小满坠向齿轮组，怀表链子鬼使神差地缠住了平衡锤。他在空中荡了个弧线，撞碎彩玻璃摔进教堂玫瑰窗。
彩色玻璃碎片像暴雨般坠落。
罗小满滚到教堂长椅下，看见杜月明带着马秀兰冲进大厅。
马秀兰的金步摇在烛光中晃得人眼花，她正用白手帕擦拭枪管。
「星火同志！」石头的喊声从钟楼传来。
第二声枪响截断了话语。罗小满看见男孩像破布娃娃般从百米高空坠落，鲜血在青石地板上绽开巨大的花。
马秀兰踩着血泊走来，柯尔特枪口还冒着烟。她弯腰拽起罗小满的头发，用纯正的名古屋方言说道：
「佐藤绫子这个身份很好用，不是吗？」
罗小满的瞳孔猛地收缩。女人大笑时露出的虎牙形状，与佐藤健一档案照片分毫不差！
「哥哥太自负了。」
她撕下左脸的人皮面具，露出与佐藤健一七分相似的真容，「我才是『樱花计划』总执行人——佐藤绫子。」
杜月明出声：「别玩了，将军等急了。」
杜月明掏出怀表，「还有二十分钟就断闸。」
罗小满大笑出声，他吐掉嘴里血沫，用怀表抵住佐藤绫子胸口：「听。」
怀表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像钟表匠最熟悉的擒纵器节奏。
佐藤绫子脸色突变，猛地扯开他衣襟——怀表背面嵌着的根本不是胶卷，而是老周锅炉房的压力阀改造的微型炸弹！
「星火不灭。」罗小满按下表冠。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半个教堂穹顶。
在意识消失前的瞬间，罗小满看见无数火星腾空而起，宛如千万只浴火的萤虫扑向夜空。
它们落进苏州河，落进黄浦江，落在巡捕房的档案柜，落在日本海军俱乐部的酒窖——每簇火星里，都藏着「樱花计划」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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