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满的耳朵贴在锅炉房铁门上。
蒸汽管道的震动声里，混着三轻一重的敲击——是同志在调节压力阀。他摸出黄铜钥匙，齿痕在月光下泛着血锈。
「老周最后改的保险丝...」
钥匙插入锁孔时突然卡壳，270°的刻痕与阀门外圈严丝合缝，正是老周留的机关。
远处探照灯扫过，照亮他手腕内侧的污渍——今早馄饨摊的醋痕，此刻与变电所图纸上的泄压路线完全重合，是同志暗留的标记。
锅炉房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
罗小满闪身进门，看见穿工装的背影正在拆卸压力表。
那人转身时，防尘口罩的玻璃目镜映出半张脸——是圣玛利亚医院的护士小陶，她左肩包扎处渗出的血迹组成了∞符号，是组织暗号。
「林医生的？」
小陶摘下面具，露出青紫的嘴角。她递来半块怀表，表盘背面沾着金属碎屑：
「窃听器核心部件，刚从值班室搜来的。」
罗小满用镊子夹出微型胶片。显影液泼上去的瞬间，变电所真正的结构图在胶片上浮现，主控室的位置用红笔圈了七层。
「七号值班室有特务。」
小陶突然咳嗽，指缝间漏出黑色粉末，「他们...在锅炉烟道里...加了粉尘...」
她的工装第三颗纽扣松松垮垮。罗小满抄起消防斧劈开纽扣，藏在里面的氰化物胶囊己经融化大半。
「高木的搜捕队十分钟后到。」
小陶推开他，把怀表残骸塞进蒸汽阀，「佐藤绫子今晚要测试特务联络系统。」
通风管传来日语喝令。罗小满抓起压力表砸向电闸箱，爆裂的火花中看见小陶扑向主控台——她剪断的不是电线，而是自己辫子里的引信。
「走！」
爆炸气浪把罗小满掀进煤仓。他在下坠中抓住输煤带，听见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不是锅炉的轰鸣，而是几十个日军特务的皮靴声。
煤堆里埋着半本《电工手册》。
罗小满就着应急灯翻到第七页，空白处用针尖扎出摩斯密码：
主控室地板下埋着自制炸药。书页边缘沾着机油指印——
是修车行的阿炳留下的，这个沉默的越南华侨，三个月前用千斤顶帮他转移过电台。
「阿炳也进来了...」
输煤带倒转。
罗小满滚进检修通道，后脑撞上液压泵。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时，他摸到泵体上新鲜的锉痕——有人刚在这里装过东西。
指尖触到微型按钮的瞬间，整条输煤带发出蜂鸣。二十米外的特务们突然慌乱，像被打乱阵脚的蚂蚁。
「干扰起效了！」
罗小满冲向主控室，在拐角撞见个佝偻身影。穿和服的老妇人正用抹布擦拭压力计，白发间露出发报机天线的金属光泽。
「锅炉压力到红线了，后生。」
老妇人转身时，罗小满看见她眼底的狠劲——是佐藤绫子的替身！抹布下藏着的不是仪表盘，而是正在倒计时的引爆器。
「阿婆，您纽扣松了。」
罗小满假意俯身，将《电工手册》拍向对方胸口。书页间夹着的白玉兰雌蕊针管，精准刺入她握引爆器的手腕。
老妇人抽搐着倒下时，引爆器显示还剩47秒。罗小满撕开她的和服腰带，内衬上绣着的正是炸药的解除密码！
主控室铁门被液压钳撕开的刹那，罗小满完成了最后一道线路改装。
日军特务潮水般涌来时，他拧断了第七根保险丝。
所有照明系统同时过载。
在令人致盲的蓝光中，罗小满看见特务们撞成一团。
变电所顶棚的探照灯突然转向，将光束打向外滩方向——是阿炳在车行楼顶操控着反射镜，给外围同志报信。
「成了...」
罗小满咳着血爬起来，发现手里还攥着半朵白玉兰。花瓣在浓烟里迅速枯萎，露出藏在花蕊处的微型胶片——小陶用命换来的，是日军军火库的坐标。
锅炉压力阀开始喷发白雾。
罗小满跌跌撞撞爬进烟道，在能见度为零的黑暗里摸到一块怀表。
表盖内侧刻着林医生的字迹：真正的星火，是让敌人看见千万个自己走向灭亡。
烟道尽头透出月光时，他听见海关大钟敲响六下。钟声里混着电台杂音，是延安方面在循环播放胜利消息。
罗小满瘫坐在煤堆上，看着晨曦染红黄浦江。
江面漂来一艘渔船，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身影——老徐的蓝黑船锚纹身在朝霞中格外醒目。
「后生！」
老徐甩来缆绳，绳结里缠着今天的《申报》。
头条照片上，佐藤绫子正在给新电厂剪彩，罗小满一眼就看出问题——她拿剪刀的右手小指，缺了半截，定是替身无疑。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沪上星火谍影》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UB5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