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罗小满的剃须刀片卡在一枚磨尖的弹壳凹槽里，怀表倒计时加速。
02:59...02:58...表盘玻璃映出他龟裂的嘴唇，血丝顺着下巴滴在Ⅲ-7号船的蓝图上——那是用米汤绘制的密图，遇水才显影。
「要快！」
他猛地扯开衣襟。
老周留下的雷管绳索勒进皮肉，七根铜丝像血管般缠绕在胸膛——是临时做的导线，接在怀表改装的引爆器上。
远处钟楼的齿轮声又响了，这次带着不祥的滞涩感——日本兵在给主齿轮箱灌润滑油，想卡死钟楼的报时装置，掩盖行动声响。
「滋...」
后颈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怀表齿轮。
藏在表盖夹层的化学试剂渗开，在表盘上晕出淡蓝色痕迹：
钟楼西北角排水管，标着林医生特有的星形记号——那是他们约定的紧急联络点标记。
罗小满瞳孔骤缩：「是备用引爆点！」
探照灯扫过油桶的瞬间，他滚进阴影里。
裤袋里半块烧饼掉出来，饼上的芝麻被刻意摆成小三角，正是排水管路线图的暗号。
罗小满牙齿打颤——这不是巧合，是林医生用食物做暗号的惯用手法，上次用的是油条折痕。
「轰！」
Ⅲ-7号船传来闷响，甲板裂开蛛网状的缝。
日军偷运的化学毒剂从裂缝里漏出来，碰到桅杆上的海鸥，那白鸟立刻抽搐着坠进海里。
罗小满攥紧雷管：「毒剂泄漏了...」
怀表突然发烫，倒计时数字在02:30定格。
表盘背面渗出事先涂好的墨水，在他掌心晕开钟楼齿轮箱剖面图——七个红点是用针扎出的小孔，对应主轴承位置的炸药安放点。
「...七处硝化甘油。」
罗小满用刀尖挑开雷管外壳。
三年前林医生教他修表时说过的话在耳边炸响：「精密的器械和精密的计划，靠的都是步步算计。」
「咔嗒」
铜丝缠上弹壳做的触发装置，简易引爆器在掌心震颤。
远处钟楼传来日语喝骂，接着是金属碰撞声——守卫在拆检修梯的螺丝，想切断通往顶层的路！
罗小满啐出口腔里的血沫：「想封路？」
他摸出烧饼里的小电池——藏在饼心的联络工具，正负极按在怀表背面。
表针逆跳三格，珐琅层啪地裂开，露出藏在表盘下的微型手绘地图——箭头首指西北角排水管。
「...林医生连这个都算到了。」
油桶被子弹击中，柴油溅了罗小满满身。
他蜷缩着用牙齿撕开电池包装，铜箔边缘在舌头上划出腥甜。
怀表倒计时又开始走动：02:29...02:28...
「嗖——」
子弹擦着头皮飞过，打碎了Ⅲ-7号船的舷窗。
毒剂蒸汽从破口涌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罗小满突然明白老周临死前为什么笑——那艘船底下埋的根本不是军火，是能把租界变成死城的化学武器！
「咔！」
弹壳触发装置终于卡进怀表缺口。
藏在表内的图纸掉出来，将整个码头的布局画在地上。
七个红点中有三个开始被他用指甲圈出，对应着钟楼、Ⅲ-7号船和圣母院地窖——是必须炸毁的三个目标。
罗小满喉结滚动：「三选一...」
指甲抠进掌心旧伤，疼痛让他清醒。
林医生送他的怀表从来不准——不是故障，是刻意调快十五分钟。
为了让他永远提前行动，留够应变的时间！
「...原来我才是最后一步棋。」
柴油顺着裤管流到鞋跟，罗小满却笑了。
他扯出雷管里所有的铜丝，缠在怀表发条上。
修表铺里练就的手艺让动作快得惊人，五秒就改造成延时引爆装置——靠发条转动触发，比电子装置更抗干扰。
「轰隆！」
钟楼方向传来爆炸声，气浪掀翻了码头的空油桶。
是外围同志按计划引爆了佯攻点，吸引守卫注意。
罗小满趁机冲向西北角排水管，怀表倒计时在狂奔中跳到02:00。
表盖内侧刻的字露出来：
「信你自己」
排水管铁网近在咫尺，罗小满急刹住脚步。
铁网新刷的油漆在月光下反光——是伪装！
真的排水管应该再往左半米，被日本兵用木板虚掩着，早上勘察时就记下了这个细节。
「...差点中计。」
他摸出裤袋里最后那枚磨尖的弹壳——
老周从敌人身上缴获的，边缘的锯齿恰好能卡住木板缝隙，吱呀一声，霉味扑面而来——
这处很久没人用，符合隐蔽要求。
怀表震动，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01:30...01:00...00:59...
「他妈的！」
罗小满额头撞上管壁。
不是故障，是Ⅲ-7号船发动机的电磁干扰。
他想起电报房学到的知识，立刻用雷管铜丝在怀表周围绕成屏蔽圈——这是老周教的应急办法。
「滋...」
表盘恢复正常的瞬间，排水管深处传来脚步声。
皮靴铁掌磕在水泥地上的节奏，是日本宪兵特有的三轻一重，之前在电报房听熟了。
罗小满屏住呼吸。
怀表倒计时停在00:45，秒针开始逆时针旋转——是林医生设置的双重计时，防止单一装置失效！
他猛地扯开衣领，锁骨位置的旧伤正在发烫，里面藏着的小纸条被体温焐得发软。
「...双保险？」
手指摸到伤口里的油纸包，轻轻一抠就滑出来。
是备用密码！老周给他藏的从来不是追踪器，是能核对情报的密钥。
「咔嗒」
油纸包展开的刹那，怀表倒计时分裂成双排数字：
上方红字00:30是钟楼引爆时间，下方蓝字00:45是细菌船的——这是事先约定的双目标计划。
脚步声逼近到十米内，手电光己经照到转弯处。
罗小满咬牙将改造好的雷管塞进排水管缝隙，怀表用牙齿咬住，双手抓住头顶的钢筋纵身一跃。
「叮！」
密码与怀表时间对上的瞬间，藏在怀表后的完整地图掉出来。
七个目标点全部标出，用红线连成北斗七星形状——是同志们分头负责的爆破点。
最亮的天枢星位置，正是Ⅲ-7号船的锅炉房。
「...老周他们没白死！」
罗小满瞬间懂了。
那些看似随机的牺牲，全是精心计算的配合。
他摸出裤袋里带血的密码本残页，按在地图上——字迹刚好能拼出锅炉房的通风路线。
「00:15」
倒计时红光开始闪烁。
罗小满蹬着管壁凸起窜到拐角，怀表贴在铁网上剧烈震动。
远处钟楼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声响，接着是日语喊叫和金属断裂声——同志们在按计划破坏敌人的防御。
「就是现在！」
他猛地按下怀表冠冕。
弹壳触发装置铮地弹起，精准卡在排水管某块砖缝，卡住了引爆器的保险栓。
「轰——」
西北角率先爆炸，气浪推着罗小满飞出去。
他在空中看见钟楼顶层炸出七朵火花，正是同志们负责的七个点。
Ⅲ-7号船同时倾斜，锅炉房喷出的不是蒸汽，是毒剂被引爆后燃烧的浓烟。
「...星火燎原。」
摔进臭水沟的瞬间，罗小满听见怀表传来最后一声咔嗒。
表盖弹开，露出藏在齿轮间小照片——
是林医生穿着长衫站在修表铺门口，手里拿着那块永远快十五分钟的怀表，背后写着‘早一分，多一分生机’。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
「齿轮归位时，星火照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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