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冲进法租界铁门时，后轮辐条擦出连串火星。
罗小满攥着林七月汗湿的衣角，齿缝里渗出的血把「黎明见」三个字染得斑驳。
「低头！」
林七月猛按车铃。黄包车夫老马的身影从巷口闪过，他草帽檐下露出半截蓝线缠的铜铃铛——和佐藤副官打火机上的缠法分毫不差。
罗小满后颈寒毛倒竖。怀表缺失的齿轮在他口袋里发烫，烫穿布料在大腿烙出「VIII」字形的红痕。
「吱——」
急刹车的惯性把他甩进圣玛丽教堂侧门。
林七月单脚撑地，自行车链条「咔嗒」解体，齿轮手链的第七枚高速旋转，在罗小满手腕刻下道血槽。
「马叔的铜铃......」
罗小满舔着齿间血腥味，「和秦掌柜修表铺的缠线手法......」
「嘘——」
林七月捂住他的嘴。她指甲缝里残留的显影液味道刺得罗小满鼻腔发酸，这味道让他想起三个月前，老申在腌菜缸里藏密码本时指甲也是这个味道。
彩绘玻璃映出追兵晃动的电筒光。
林七月拽着他钻进告解室，木板缝隙渗出陈年血垢的气味。她撕开衬衫下摆，露出手臂内侧的齿轮纹身——缺齿处正在渗血。
「第八支队接应点。」
她蘸血在罗小满掌心画地图，「秦掌柜的蓝线......」
话音戛然而止。
告解室铜栅栏外响起「笃笃」声，三长两短，像是用齿轮敲击的摩斯密码。
罗小满摸出半枚齿轮塞出栅栏。金属咬合的「咔嗒」声里，老马沙哑的嗓音贴着铜板传进来：
「小赤佬，申老板的齿轮要吃人咯。」
彩绘玻璃爆裂！老马草帽飞旋着削过告解室，帽檐钢片在罗小满锁骨划出蓝线状的伤口。
林七月拽着他扑向忏悔椅，椅背弹开的暗格露出台发报机——零件排列与苏州河底浮现的电路图完全吻合。
「滴滴答——」
发报键自动跳动起来。
林七月闷哼一声，她后心插着半截齿轮，断茬处「申」字正在吸食鲜血。
罗小满反手拔出齿轮，血珠溅在电报纸上，显出一行磷光字迹：
「八点零八分，蓝线缠住银铃铛」
「是调虎离山！」林七月咳着血沫指向窗外。
虹口方向升起八颗红色信号弹，在夜空拼出齿轮形状——正是罗小满大腿烫伤的印记。
老马的铜铃铛声逼近。
罗小满抓起忏悔椅砸向彩绘玻璃，玻璃碎片雨里，他看见老马左手握着秦掌柜的蓝线缠银链，右手齿轮匕首正滴着林七月的血。
「小满快走！」林七月把发报机塞进他怀里，自己迎着齿轮匕首撞上去。匕首贯穿她肩膀的瞬间，第八枚齿轮纹身脱落，化作钢片削飞了老马的草帽。
草帽下是张布满齿轮烫痕的脸。
「秦掌柜？！」罗小满的惊呼被爆炸声淹没。
告解室地板塌陷，他抱着发报机坠入地下甬道，后脑勺磕在锈蚀的铁轨上。怀表倒走的「滴答」声里，隐约听见林七月在哼《星火歌》。
黑暗中有磷火亮起。沪上星火谍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沪上星火谍影最新章节随便看！八具挂钟悬在穹顶，钟摆是染血的自行车链条。正中的铁轨上停着节车厢，车头钉着蓝线缠绕的银铃铛。
罗小满爬进车厢时，怀表炸裂。表盘碎片扎进掌心，拼出张微型地图——虹口电厂被红圈包围，八个箭头指向不同方位的齿轮标志。
「原来如此......」
他扯下发报机导线缠住流血的手掌。蓝线浸血后开始蠕动，像活蛇般钻向车厢角落的配电箱。
箱门「砰」地弹开，里面是八枚带血槽的齿轮，排列方式与林七月手臂纹身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铁轨震颤声。
罗小满抓起齿轮按进配电箱缺口，车厢突然通电，八盏顶灯交替闪烁，在车窗上投出流动的密码：
「当齿轮咬住银铃——」
钢轮与铁轨的摩擦声骤然尖锐。
罗小满扒着车窗看见追兵的火把长龙，老马——或者说秦掌柜——正把蓝线缠上林七月的脖颈。
「咔！」
第八枚齿轮归位。整节车厢迸发蓝光，所有车窗玻璃同时浮现电路图。
罗小满撕开衬衫，把苏州河底记下的布线图与车窗图案重叠，缺失的线条在皮肤上燃烧起来。
「......星火就烧穿谎言！」
他吼叫着按下发报键。车厢顶灯集体爆裂，飞溅的玻璃渣在空中组成齿轮阵列。八根自行车链条从穹顶垂下，精准缠住追兵的枪管。
地面传来闷响。
罗小满扑到车窗前，看见虹口电厂方向升起蘑菇云，八道火流星拖着蓝线轨迹划破夜空——正是秦掌柜缠银链的手法。
林七月的歌声瞬间清晰。她站在铁轨尽头，脖颈蓝线正在燃烧，手里举着枚缺齿的齿轮。火光中能看见齿轮内圈刻着「申」字，外圈却是秦掌柜的菊花纹。
「小满......接住！」
齿轮划过抛物线时，老马的匕首也同时飞来。
罗小满纵身跃出车窗，空中抓住齿轮的瞬间，匕首「噗」地扎进他右肩——正好是苏州河被十字镖所伤的位置。
铁轨尽头亮起车灯。
林七月的身影在强光中融化，她最后掷来的齿轮「咔嗒」咬进罗小满的手链，第八枚齿轮的「VIII」字开始旋转。
「哐当！」
货运列车碾过铁轨的刹那，罗小满滚进排水沟。怀表碎片从指缝漏下，在污泥里拼出个「申」字，缺的那笔正被蓝线缓慢填补。
远处教堂钟敲响八下。每声钟响都让手链齿轮转快一分，第八转时，齿轮弹开，露出微型胶片——虹口电厂布线图上，八个红圈全部集中在佐藤办公室的正下方。
「不是电厂......」
罗小满捏碎胶片，「是地下指挥所！」
手链收紧。齿轮「VIII」射出钢丝缠住路牌，把他拽进暗巷。月光下站着个戴圆框眼镜的报童，孩子摊开掌心——是半枚带血槽的齿轮。
「星火第八转。」
报童的声音像老申和秦掌柜的混合体，「要烧穿两层皮。」
罗小满颤抖着拼合齿轮。两半金属咬合的瞬间，八百米外佐藤办公室的玻璃窗同时爆裂，八根蓝线火柱从地底喷出，在空中组成燃烧的齿轮。
齿轮缺齿处，林七月的学生帽缓缓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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