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满的指尖还沾着变电站磁性油膏蓝光,磷火在通风管里熄灭的瞬间,远处摩托车的引擎声己碾过碎玻璃。
罗小满蜷在变电箱后,齿尖抵着齿轮残片的焦痕,铁锈混着血腥气在舌根蔓延——
那是三天前老周塞给罗小满的半块烧饼里藏着的金属味,也是林七月别在旗袍盘扣上那根绣花针的铜腥。
烧饼的焦黑边缘刻着细密的齿痕,像极了百乐门大钟停摆时卡死的擒纵轮。
「面粉厂……」
罗小满抹了把脸,掌心蹭到的不是汗,而是通风管里剥落的铁屑。
那些锈渣像活物般在皮肤上蠕动,拼出三个歪斜的数字:213。
这数字罗小满太熟悉了——
百乐门储物柜的密码,老周临终前用指甲在烧饼背面划出的最后线索,更是三个月前老马的电车爆炸案现场,那块停摆在3点07分的怀表刻度。
虹口区的夜雾裹着煤灰,罗小满贴着墙根疾走,每一步都踩在阴影的缝隙里。
怀表盖不知何时裂了道缝,老周的照片边缘卷起,露出背面一行新字:「齿轮咬合前,先听铁锈的哭声」
这是老马的习惯——那个总来修怀表的电车司机,总爱把情报藏在表盖夹层里。
老马曾说:“锈是时间的疤,疤底下藏着真相。”
如今这真相正随怀表的震颤灼烧罗小满的胸口。
拐角传来皮靴声,罗小满闪进一家倒闭的绸缎庄。
橱窗里残破的和服模特脖颈上,赫然钉着一枚缺齿铜齿轮,和变电站宪兵后颈植入的「人肉继电器」一模一样,只是缺齿处渗出的是面粉糊,黏稠得像凝固的血。
罗小满想起老周裂开的指甲缝里嵌着的黑麦麸——三天前他还以为老人饿极了啃粮袋,现在才懂那是用面粉调制的密写剂。
老周教过罗小满:“面粉遇水显形,遇火成灰,情报就得像面粉,能填饱肚子也能烧穿黑夜。”
绸缎庄后门吱呀一声,罗小满猛地回头。
女人出声:「小罗师傅?」
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人倚着门框,鬓边别着生锈的绣花针,针尖还沾着变电站特有的蓝磷火。
林七月的手指骨节分明,虎口有长期握枪的茧,却故意在掌心涂了桂花油——
那是百乐门掩藏职业特征的把戏。
林七月摊开掌心,躺着一枚沾血的齿轮,缺齿角度正好120度,与老周烧饼上咬痕的弧度严丝合缝。
林七月出声:“百乐门的钟……该上发条了。”
林七月声音很轻,像在哼《西季歌》,尾音压着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罗小满突然明白:那根绣花针从来不是装饰,是林七月用来在唱片背面刻录密纹的“唱针”,针尖的锈迹实则是磁粉,能录下日伪军官酒后的醉话。
面粉厂地窖的霉味混着陈年麦麸,罗小满刚摸到213号储物柜,怀表剧烈震颤。表盘玻璃映出对面墙上的老式挂钟——
三点零三分,秒针卡在第七格纹丝不动,正是老马电车爆炸的时间。
钟摆下方垂着半截铁链,链环上刻着七道划痕,每道间距都是老周修表铺到百乐门的步行时长。
「三相闭环的缺口……」罗小满撬开储物柜,里面只有半袋发黑的面粉和一把铜钥匙。
钥匙插入挂钟锁孔的刹那,整面墙的砖缝渗出蓝光,磷火沿着砖块拼出三相电路图:
面粉厂地窖、百乐门钟楼、变电站通风管,三个红点由绣花针粗细的蓝线相连。
这拓扑网与老周烧饼上的焦痕完全重合,而焦痕边缘的齿印,实则是山本部队电磁干扰器的频率参数。
挂钟背后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罗小满拽出条锈迹斑斑的锁链——
链子上串着七枚铜表针,每枚针尖都挑着一小块烧饼残渣,按北斗七星的序列排列。
最末一节针尖刺着张微型胶卷,显影后竟是山本队长办公室的保险柜结构图,柜门转轴处用红笔圈出个锈斑,旁注:
「此处即老马」
原来电车爆炸当日,老马用身体卡住的不仅是失控的操纵杆,更是保险柜磁性锁的干扰源。
「罗小满!」
地窖入口冲进三名宪兵,刺刀滴着变电站的磁性油膏。
为首那人后颈齿轮疯狂旋转,缺齿处喷出的黑麦麸灰迷了罗小满的眼。
罗小满攥紧锁链疾退,后背撞上挂钟,钟壳内侧的绣花针刻痕硌得他生疼——那是林七月留下的最后提示:「齿轮缺齿处,才是真正的咬合力」。
「砰!」
子弹擦着耳廓边射入挂钟,卡住的秒针暴跳三格。地窖砖墙应声裂开,磷火点燃飘散的面粉灰,将宪兵裹进蓝焰。
罗小满扑向锁链尽头,半块焦黑的烧饼上,「百乐门」三字正泛着老周常用的密写药水荧光。
罗小满瞬间懂了:
老周传递的从来不是食物,而是星火接力的坐标。林七月的绣花针不缝衣裳,只缝补情报网的裂痕。老马修的不是怀表,是照亮黑暗的计时器。
远处百乐门霓虹尽灭,唯剩顶楼钟表玻璃映出罗小满的脸,重叠着老周的皱纹、七月的针痕、老马的齿轮刻印——所有星火,终将在齿轮缺齿处汇聚成破晓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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