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满的耳膜还在嗡嗡作响,地窖里的蓝焰将三名宪兵的影子投在砖墙上,扭曲成三道张牙舞爪的鬼影。
罗小满攥紧锁链的手被铁锈割出血痕,却觉不出疼——
那半块烧饼上的荧光字迹正灼着罗小满的瞳孔:「三相闭环,缺齿为钥」
血珠顺着锁链滴落,在青砖上砸出三朵暗红色的花,像极了老周修表铺里那台座钟的齿轮缺齿形状。
「原来老周连血都是密写剂……」
罗小满抹了把脸,掌心黏腻的触感让他想起修表铺里老周总爱蘸机油吃的黑馒头。
老周总叼着烟卷说「机油养胃」,现在才懂,那黑乎乎的馒头里裹着磷粉,老人咽下的从来不是食物,是能把黑夜烧穿的火种。
挂钟的铜摆突然「咔」地裂成两半,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摩尔斯电码的凹点,用绣花针深浅不一的力道凿成。
罗小满的指甲卡进凹槽,指腹蹭到的不是金属凉意,而是林七月旗袍盘扣上常有的桂花香。
三个月前那个雨夜,林七月就是这样用绣花针挑着烧饼递给他:「小罗师傅,吃饱了才有力气修表啊。」
针尖上还沾着百乐门后台的胭脂,红得像要滴血。
「轰!」
地窖顶棚的横梁砸下,扬起的黑麦麸灰里浮出三道蓝光。
罗小满扑向墙角时,怀表盖「啪」地弹开,老周的照片背面新显出一行字:
「齿轮缺齿处,听铁锈哭三声」
表盘玻璃映出罗小满自己扭曲的脸,秒针正卡在7点06分——正是老马的电车爆炸案当日,怀表停摆前最后的震颤频率。
宪兵的刺刀挑开飘散的面粉灰,刀尖滴落的磁性油膏在地面蚀出焦痕。
「小罗师傅倒是会躲。」为首的宪兵冷笑,后颈齿轮缺齿处突然喷出面粉状磁粉——
那是林七月唱片行里刻录密纹的材料!
罗小满想起上周帮她修留声机时,女人哼着《夜来香》往齿轮抹油膏的侧脸:「这世道啊,连唱针都得学会咬人。」
林七月当时脚边还堆着百代公司的唱片封套,现在想来,那些胶木盘上的划痕全是地形坐标。
「砰!」
子弹擦着罗小满鬓角射入麻袋,爆开的黑麸皮里藏着半截绣花针。
针尖挑着的微型胶卷显影后,赫然是山本部队电磁干扰器布线图,故障点旁注着:「此处接老周修表铺三相电」
罗小满用齿尖狠狠磕上怀表边缘,仿佛又听见老周醉醺醺的唠叨:「电磁干扰器像坏掉的钟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沪上星火谍影 总在缺齿处漏出真声......」
老周说这话时正用镊子夹着烧饼渣,现在才明白,那是在教罗小满如何从残渣里拼出情报。
西北角砖墙猛然坍了半截,露出锈红的通风管。罗小满攥着绣花针扑过去,针尖刮蹭铁锈的刹那,管内传来三声金属摩擦音:
「吱——」像老马被炸飞前拧动电车操纵杆的动静。那天的电车轨道上还留着用机油画的箭头,指向法租界变电站的备用电路。
「嘎——」似林七月最后一次合上唱片机盖的声响。她总说「唱片封套的厚度刚好能藏胶卷」,却从没提过自己旗袍衬里也缝着同样的底片。
「铮!」是老周用扳手敲打座钟的余韵。老人临死前塞给他的烧饼,齿痕排列竟和变电站保险柜的密码轮分毫不差。
铁锈簌簌剥落,露出磁粉写的配电参数:「频率213Hz,相位差120°」
这数字罗小满太熟了!
百乐门储物柜密码是213,老周烧饼的齿痕弧度120度,连林七月旗袍纽扣的排列都是按这个相位差缝的。
所有零散的线索,终于在这一刻闭环。
挂钟残骸里弹出的铜钥匙裂成两半,内芯藏着的半片烧饼上,焦痕拼出变电站拓扑图。
碎渣里的磁铁吸起铁屑,在空中拼出「百乐门顶楼」——正是三个月前罗小满和林七月接头的地方。
那天林七月旗袍下摆沾着油膏,哼歌时露出的虎牙比霓虹还亮:「小罗同志,烧饼要掰开吃才香。」
罗小满现在才懂,林七月说的「掰开」,是指情报必须分散传递。
远处传来钟声。不是百乐门的霓虹钟,是老周修表铺那台永远快三分钟的座钟。
罗小满红了眼眶——老人故意调快的时间,是留给他转移情报的缓冲期。
就像那晚塞给他的烧饼:
「臭小子,吃饱了......好上路。」
当时只当是玩笑,现在才尝出话里的诀别。
怀表玻璃映出自己染血的脸,重叠着老周龟裂的指甲、林七月生锈的绣花针、老马齿轮上的焦痕。
所有星火都在齿轮缺齿处汇聚,烧出一道透亮的裂痕。
地窖出口的月光下,不知谁扔了件阴丹士林布长衫。罗小满套上时摸到内袋里的半块烧饼,齿痕新鲜得像刚有人狠狠咬过。
罗小满嚼着烧饼冲向夜色,密写剂的苦香混着血腥味在舌尖炸开:
「三相闭环......」
少年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下一个缺齿处,该是山本办公室的保险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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