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满的耳朵还残留着变电站的蜂鸣，像根细针往脑仁里钻。
罗小满蜷在下水道拐角的阴影里，捏着肥皂的手微微发抖——
老马临死前塞给罗小满的「土制炸药」，此刻正渗出淡淡的硝石味，混着阴沟的腐臭首冲鼻腔。
「臭小子，保险柜密码轮要逆时针转……」老周的醉话在耳边炸响。
罗小满猛地低头，发现肥皂上的齿痕和变电站图纸的故障点严丝合缝——
缺角处黏着半片胶卷，显影后是山本办公室的保险柜特写：
密码轮刻度停在「7-12-3」，正是林七月旗袍盘扣的排列顺序。
罗小满自言自语：「七月姐连这个都算到了？」
罗小满喉头滚了滚，指尖搓开胶卷边缘的磁粉。月光透过排水口铁栅栏，在肥皂上投出斑驳的蓝影——
像极了老周修表铺里那罐用来润滑齿轮的黄油，掺了磁粉后会在紫外灯下泛出鬼火似的荧光。
咔嗒。
怀表玻璃映出巷口晃过的摩托车灯。
罗小满反手将肥皂塞进裤腰，后腰立刻被冰得一个激灵——
林七月的「唱针匣子」还在那儿，十二枚缠着唱片标签的绣花针早被血水浸透，最粗那根的针尾赫然刻着「213Hz」
「………电磁干扰器像坏掉的钟表。」老周的声音又冒出来。
罗小满懂了：山本部队的干扰器靠213赫兹频率瘫痪电台，而林七月留下的针，恰好能共振出同样的声波。
罗小满哆嗦着摸出针，往怀表发条孔里一插——秒针立刻疯狂倒转，表盘背面浮出串摩尔斯电码：
· · · —— —— · · ·
「三相闭环……」
罗小满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去年冬至老周敲着座钟齿轮说醉话时，罗小满自己只当是胡扯，现在才明白那是用修表匠的黑话编的密码——
变电站、百乐门、修表铺三个点连成的三角形，正是干扰器的信号覆盖盲区！
远处传来皮鞋碾过碎玻璃的脆响。
罗小满贴着墙根疾窜，掌心蹭到的铁锈簌簌往下掉，像老周地窖墙上剥落的血痂。
老人被拷问时用指甲刻的摩尔斯电码，此刻正从罗小满的脊椎一路烫到天灵盖：
缺口即通路。
——是齿轮！
作者“作者若雨”推荐阅读《沪上星火谍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罗小满一个急刹，从裤袋掏出老马的电车齿轮。
焦黑的断齿边缘还沾着机油，在月光下泛出诡异的蓝。
罗小满猛地将齿轮往墙上一按，生锈的消防栓盖竟「咔」地弹开半寸，露出里面缠满铜线的引爆装置！
「老马你……」罗小满眼眶发烫。
三个月前那个雨夜，电车司机叼着烟卷把齿轮拍在他手心时，自己还嫌这铁疙瘩硌得慌。
罗小满现在才懂，这焦痕是老周故意用高压电烧出来的导电路径——
山本部队的摩托车队正往这边包抄，消防栓里的铜线，恰好连向百乐门后巷的煤气总阀！
砰！
第一颗子弹擦着耳廓钉进砖墙。罗小满滚进垃圾箱后的瞬间，摸出肥皂狠狠啃下一角——
硝石的苦味在舌尖炸开，混着老周烧饼里的磁粉，催出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罗小满甩手将肥皂块砸向消防栓，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三辆摩托车。
「是土炸弹！」
伪军的惨叫被火光吞没。罗小满趁机扑进通风井，怀表玻璃映出自己燎焦的鬓角——
和照片里老周被拷问后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老人龟裂的指甲曾在地窖砖墙上刻满摩尔斯电码，现在那些凹点正在他脊梁上发烫：
下一个齿轮在百乐门舞池底下。
通风管尽头传来留声机的杂音，放的是《夜来香》B面——林七月最后一次接头时哼的调子。
罗小满攥着齿轮往前爬，指缝里的血垢簌簌掉落，像极了修表铺地上那些永远扫不净的铜屑。
「……下次记得带烧饼啊。」
女人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罗小满猛地抬头，通风口铁栅栏外垂着半块烧饼，齿痕新鲜得像是刚出炉。
罗小满咬开的瞬间尝到密写剂的苦味，饼芯夹着的磁铁上，赫然刻着山本保险柜的终极密码：
120°相位差，逆时针三圈半。
远处海关大楼的钟敲响凌晨两点。罗小满突然笑出声——老周修表铺的座钟永远快三分钟，原来是为此刻留的逃生时间。
罗水满抹了把脸，掌心黏着的磁粉在月光下泛蓝，像极了林七月旗袍上那朵被血浸透的桂花。
通风管传来三声铁锈摩擦音。罗小满知道，这是同志在黑暗里接应的信号——
齿轮咬合处，星火永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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