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贵妃派来的人，是在三天后的午后闯进辛者库的。
为首的宫女穿着一身石青色宫装，领口绣着缠枝莲，头发上插着银步摇，走路时“叮叮当当”响，一看就是得宠的。她身后跟着西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手里都拿着棍子，气势汹汹地闯进院子。
“哪个是钮祜禄·云舒？”那宫女叉着腰，三角眼扫视着院子里的宫女，语气比李德全还傲慢，“贵妃娘娘听说你用妖法害了李总管，特意让咱家来瞧瞧，你的净桶到底有什么稀奇的。”
云舒心里一沉——果然是冲李德全的事来的。年羹尧是乌雅贵妃的表兄，李德全虽只是个总管，却是年家的人，贵妃这是在给年家出头。
她放下手里的抹布，迎上去：“奴婢就是云舒。”
“就是你这小蹄子？”那宫女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她的脸，“咱家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用妖法把粪桶擦亮的。”她说着，抬脚就朝旁边一个刚刷干净的净桶踹去。
“姐姐且慢！”云舒眼疾手快，从墙角拿起那面破铜镜，“这净桶可不是普通的桶。”
她迅速调整角度，让午后的阳光透过镜面，正好折射在旁边一只鎏金净桶的边缘。阳光被铜镜分解成七彩光带，像一道小小的彩虹缠绕在桶沿的缠枝纹上，在污秽的院子里显得格外耀眼。
“这、这是……”跟来的太监宫女都看呆了，手里的棍子“哐当”掉在地上。
“这是佛光！”云舒适时跪下，声音虔诚得像在朝圣，“奴婢发现，用家传方子刷过的净桶，在阳光下会显祥瑞。定是上天感念贵妃娘娘贤德，才降下吉兆！”
院子里的宫女们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跪下磕头：“祥瑞！是祥瑞啊！”连刘姑姑都愣了愣，跟着跪了下去。
那为首的宫女脸色发白。她本是来挑错的，没想到闹出个“佛光”。若是真把桶砸了，岂不是成了冲撞祥瑞的罪人？
“你、你别故弄玄虚！”她强撑着呵斥，声音却有些发虚，“什么佛光？定是你搞的鬼！”
“姐姐若是不信，可亲自查验。”云舒仰起脸，目光坦荡地迎上她的视线，“这净桶的木胎是寻常松木，鎏金也是内务府的规制，绝无半点机关。不信您看——”
她起身将铜镜递给旁边的小太监：“劳烦公公移步，换个角度试试。”
小太监犹豫地接过铜镜，手忙脚乱地调整方向。阳光透过镜面，果然又在另一处净桶上折射出七彩光晕。这下连最迟钝的人都看明白了，院子里响起低低的抽气声，不少人对着光晕叩拜起来。
为首的宫女额头渗出细汗。她瞥了眼身后的太监，见他们都面露惧色，显然是被“祥瑞”之说唬住了。宫里的人最信鬼神，若是她硬要较真，传出去只会落个“不敬上天”的名声，别说贵妃不会保她，怕是连内务府都要治她的罪。
“哼，就算是佛光，也未必是冲贵妃娘娘来的。”她嘴硬道，脚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咱家会将此事回禀娘娘，是非曲首，自有公断！”
云舒适时添了把火：“姐姐说的是。其实不光是净桶，各宫的器物用这方子清洁，都能更亮净耐用。奴婢斗胆提议，不如按各宫品级定个‘分级清洁制度’——低位份的用基础方子，高位份的加些香料调和，既显规矩，又能让这‘祥瑞’普惠各宫，岂不是美事？”
这话正说到了点子上。规范清洁制度，既能讨好各宫主子，又能彰显内务府的功绩，连贵妃都挑不出错处。为首的宫女眼神闪烁，显然是动了心。
“这主意……咱家会回禀娘娘。”她狠狠瞪了云舒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步摇的“叮当”声都比来时急促了几分。
院子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春桃扑过来抓住云舒的胳膊，手心全是汗：“吓死我了！刚才我还以为……”
“以为我要被拖去杖毙？”云舒笑了笑，拿起铜镜仔细擦拭，镜面映出她的脸，眼神清亮，“在这宫里，光靠怕没用。”
她心里清楚，“佛光”只是权宜之计，真正能让她站稳脚跟的，凤逆清廷：流量女星的清宫升职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凤逆清廷：流量女星的清宫升职记最新章节随便看！是那个“分级清洁制度”。这不仅能保住配方，还能让她名正言顺地接触各宫的人，收集更多信息——比如1693年那个失踪的宫女，比如御药房夹道里的秘密。
果然，没过几日，内务府就传来消息：贵妃娘娘“嘉许”了云舒的提议，命她负责调配各宫清洁剂，并特许她每月去各宫“巡查清洁情况”。这看似是份苦差，实则给了她一个在各宫走动的借口。
云舒借着送配方的机会，把宫里的路线摸得越来越熟。她发现御膳房的后门总堆着些废弃的菜叶，而运送这些垃圾的车，竟和净桶车走的是同一条路——这意味着，她能借着送清洁剂的名义，顺道摸清御膳房的运作规律。
“小主们的膳食都是现做现送，从御膳房到各宫，最快的路要经过三道门，换两拨人接手。”负责给承乾宫送膳的小太监跟她闲聊时说漏了嘴，“尤其是给圣上的御膳，得经西个太监验毒，少一步都不行。”
云舒默默记在心里。御膳房的防卫如此严密，若是将来真要出事，怕是要从“源头”下手——比如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清洁剂或药渣。
这天傍晚，云舒刚从翊坤宫回来，就见内务府的小太监在辛者库门口等着。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值勤册，见了云舒就扬了扬册子：“钮祜禄·云舒，收拾东西吧，你被调去乾清宫了。”
云舒愣住了：“乾清宫？”
“可不是嘛，”小太监一脸羡慕，“苏麻喇姑亲自点的名，说你机灵懂事，让你去伺候笔墨。快，在这册子上按个指印，明儿一早就得去报道。”
云舒接过册子，指尖有些发颤。值勤册的纸页泛黄，上面密密麻麻盖满了朱红手印，都是从辛者库调走的宫女太监。她蘸了点印泥，在空白处按下自己的指印，朱砂红的印记落在纸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花。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册子的纸页被掀起一角。云舒无意间瞥见，她指印旁边的空白处，用蝇头小楷写着一行字，墨迹还带着淡淡的——
“乾清宫缺人，着钮祜禄氏云舒补用。钦此。”
是康熙的笔迹！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迅速合上册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递还给小太监。指尖抚过纸页，能感觉到那行字的凹凸痕迹，像一道滚烫的烙印。
原来苏麻喇姑的推荐，不过是顺水推舟。真正要她去乾清宫的，是这位深不可测的帝王。
夜色渐深，云舒躺在辛者库的硬板床上，辗转难眠。她从床板下摸出顾承砚给的宫志残页，借着月光再次翻看。1693年的那一页，除了钦天监和失踪宫女的记载，角落还有一行模糊的小字：“异星犯主，紫微星黯……”
异星……她手腕上的刺青突然有些发烫。难道康熙调她去乾清宫，不是因为清洁剂，也不是因为苏麻喇姑，而是因为他知道“异星”的存在？
远处传来李德全被拖走时的咒骂，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妖女必遭天谴！”
云舒握紧拳头，将残页重新藏好。天谴？她偏要逆天而行。
第二天一早，云舒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辛者库。春桃送她到门口，眼圈红红的：“到了乾清宫，别忘了我。”
“放心，”云舒抱了抱她，“我会回来的。”
走出那扇熟悉的院门，云舒回头望了一眼。辛者库的院墙上，晨光透过那面破铜镜的折射，再次映出“LIGHT”的字样，像一个无声的约定。
她转过身，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宫道两旁的玉兰花正在绽放，洁白的花瓣上沾着露水，在阳光下泛着光。
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她知道，自己终于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从秽土到金殿，从刷净桶到研御墨，这场逆袭，才刚刚开始。
而那些隐藏在光影里的秘密——1693年的求救，镜面上的英文，帝王的深意，还有顾承砚眉骨的疤——都将在乾清宫的晨光里，渐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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