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密室藏在观星台的地下,入口是块刻着“紫微垣”的石板,需要转动青铜浑天仪的龙尾才能打开。云舒摸着龙尾上的鳞片——第三片是活动的,按下去会听到“咔哒”声,像机关启动的密码。
石阶陡得像垂首的,云舒扶着墙往下走,指尖触到墙缝里的木屑,是 ret 才填补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樟脑味,混着墨香,显然常有人来。密室不大,西壁挂着星图,中央摆着个紫檀木盒,锁是黄铜的,钥匙孔形状像个五角星——和她口红上的logo完美契合。
打开木盒的瞬间,云舒的呼吸停滞了。里面是半块智能手机残骸,屏幕虽裂成蛛网,却能看清锁屏壁纸:那是她大学毕业典礼的照片,她穿着学士服,举着化学系的牌子,身后的横幅写着“2023届毕业快乐”。照片里的自己笑得一脸傻气,完全想不到半年后会穿越到康熙年间。
“这是……我的手机?”云舒的指尖抚过屏幕上的裂痕,突然摸到块凸起——是手机壳上的挂绳孔,挂着半条红绳,和她现在腕上的红绳材质一模一样。
残骸下压着张羊皮纸,边缘卷得像波浪,显然被反复翻看。上面写满了化学方程式,字迹娟秀,带着点连笔,和她高中笔记本上的笔迹分毫不差。最让她浑身发冷的是落款——“NWT-1693”。
NWT是她现代名字“牛婉婷”的拼音首字母,1693是她穿越的年份。
“我……早就来过这里?”云舒的声音发颤,羊皮纸边缘的毛絮沾在指尖,像细小的电流。她想起顾承砚佩刀上的方程式(Fe?O?+3CO=高温=2Fe+3CO?),想起姜老师手机里的星图壁纸——这不是巧合,是个横跨时空的闭环。
“Happy birthday to you……”
沙哑的歌声从石阶上方传来,调子跑得离谱,却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云舒冲上去,见李守义坐在观星台的台阶上,背靠着青铜仪,手里摇着个拨浪鼓。鼓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蜡烛插成“1693”的形状。
“你怎么会唱这个?”云舒抓住他的胳膊,腕间的胎记烫得像要烧起来。
李守义被吓得手一抖,拨浪鼓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照片。相纸己经泛黄发脆,上面是年轻的李守义抱着个女婴,背景是坤宁宫的废墟,断壁残垣上还留着烧焦的痕迹。女婴脖子上挂着块玉佩,刻着“NWT”三个字母,和她穿越前丢失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是……”
“是小女念安,今年十岁了。”李守义的声音突然流畅起来,结巴像从未存在过,“她娘生她时大出血,是姜姑娘用‘神奇的水’救回来的——后来才知道,那叫生理盐水。姜姑娘说,念安是‘未来的种子’,身上有和您一样的印记。”
云舒摸着照片里的玉佩,突然想起穿越那天,她正在参加表妹的十岁生日会,脖子上就戴着这块玉佩。表妹吹蜡烛时撞了她一下,玉佩掉进了蛋糕里,等她再去找时,己经不见了……
“念安现在在哪?”
“在火器营外的农户家寄养。”李守义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纸,“这是她昨天托人送来的,说您一看就懂。”
纸上画着个奇怪的装置:铜盒子上插着根金属杆,旁边标着“发报机”,还歪歪扭扭写着“需要光”。云舒的心脏狂跳——这是姜老师设计的简易无线电报机,而“需要光”指的是光伏电池片,能将光能转化为电能,正是浑天仪暗格里藏的那些!
“姑娘!云舒姑娘!”小太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慌张,“梁总管亲自来了,说万岁爷让您立刻去坤宁宫——验身!”
云舒捏紧羊皮纸,NWT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她知道“验身”是幌子,康熙定是查到了手机残骸的秘密,想从她身上找出穿越的证据。而坤宁宫,正是姜老师被烧死的地方,那里的焦土下,埋着太多没说出口的真相。
李守义突然抓住她的衣角,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层层打开,露出半块巴掌大的光伏电池片。蓝黑色的硅基板上还沾着些许铜锈,边缘的导线断了两根,却仍在漏下的阳光里泛着金属冷光。
“姜姑娘临终前交托的,”李守义的指腹着电池片上的划痕,那痕迹像极了化学方程式里的箭头,“她说这是‘回家的钥匙’,得等腕上有红记的姑娘来了才能给。当年她被押去火场前,特意让人把这东西藏进浑天仪——说那是宫里唯一能照见星辰的地方。”
云舒接过电池片,指尖触到冰凉的硅面,突然想起姜老师手机里那条未读消息。原来顾承砚的“守护”并非空穴来风,这光伏电池片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回家的路,还有足以撼动时空的力量。
“念安画的发报机,”云舒把电池片塞进袖中,那里还藏着羊皮纸的边角,“需要这个才能启动,对吗?”
李守义重重点头,眼角的皱纹里滚下颗浑浊的泪:“姜姑娘说,发报机的铜盒里刻着频率,调到‘1693’就能收到信号。只是……”他突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钦天监的飞檐,那里正有只乌鸦停驻,黑得像团化不开的墨,“火器营最近总在夜里操练,念安说,他们在熔一种发亮的石头,和您这电池片很像。”
云舒的心猛地一沉。发亮的石头?难道是有人也在研究光伏技术?还是说,除了她们,还有别的“异星”在暗中行动?
“梁总管在院外候着了,”李守义突然推了她一把,粗布袖子扫过她腕间的胎记,“坤宁宫的路不好走,姑娘多保重。若、若是能见到念安……告诉她,爹没忘了当年的约定。”
云舒转身时,看见李守义正弯腰捡拾地上的拨浪鼓。鼓面的蛋糕图案被踩皱了,蜡烛的蜡油混着泥土粘在木柄上,像凝固的眼泪。他佝偻的背影在观星台的阴影里缩成团,倒比那些青铜仪器更像尊沉默的雕像。
走出钦天监大门时,梁九功正歪着身子靠在朱漆柱上,拂尘的白须扫过腰间的玉佩,那玉上的貔貅缺了只角,是去年被康熙掷杯砸的。见了云舒,他脸上堆起惯常的笑,眼角的褶子却比往常更密:“姑娘可算出来了,万岁爷在坤宁宫等得急呢。”
云舒跟着他穿过御花园,雨后的石板路滑得像抹了油。经过太液池时,看见水面上的倒影——自己的影子在波光里碎成片,五官果然模糊不清,倒真应了“无面之影”的传言。她突然想起李守义说的“光的折射”,原来最吓人的鬼怪,不过是阳光和水波合谋的戏法。
“听说天坛的事了,”梁九功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乌雅氏被押走时,怀里还揣着半块珊瑚橘色的胭脂——跟姑娘梳妆盒里的那支,一个色号呢。”
云舒的脚步顿了顿。珊瑚橘口红是她穿越时带的,姜老师的星象图用了同样的颜色,如今乌雅氏也有?这绝不是巧合。
“梁总管想说什么?”
梁九功嘿嘿笑了两声,拂尘在掌心转了个圈:“老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提醒姑娘,坤宁宫的地砖下,埋着不少前朝的瓷片,走路当心别崴了脚。”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云舒心里最后层迷雾。地砖下的瓷片?怕不是姜老师当年埋下的东西?她摸了摸袖中的光伏电池片,硅基板的棱角硌着肋骨,像在催促她快点揭开谜底。
坤宁宫的宫门比记忆里更斑驳,朱漆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木色,像块溃烂的伤口。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腰间的刀鞘上刻着“钦天监”三个字,显然是康熙特意调派的。云舒跨过门槛时,靴底踢到块松动的地砖,发出“空”的闷响——梁九功果然没骗她。
正厅的香灰积了寸许厚,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灰上投下光柱,无数尘埃在里面翻滚。康熙坐在唯一的紫檀木椅上,面前的描金托盘里摆着两样东西:姜老师的手机残骸,和块刻着“归”字的玉佩——那玉佩的另一半,正躺在云舒的梳妆盒里。
“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吗?”康熙的声音在空旷的殿里荡出回声,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云舒跪下时,看见托盘边缘刻着细小的字:“康熙三十二年冬,坤宁宫藏”。那是姜老师被烧死的那年。
“奴婢不知。”
“你可知李守义的女儿,脖子上也挂着半块?”康熙拿起两块玉佩,轻轻一碰,严丝合缝拼成个完整的“归”字,“这是姜氏当年亲手刻的,说要等‘同路人’来了,凑成完整的字才能用。”
云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玉佩不是信物,是钥匙。
“姜氏的手机,”康熙突然把姜老师的残骸推过来,屏幕在光线下闪了闪,“你认得?”
云舒的指尖刚碰到手机壳,屏幕突然亮起,弹出条未读消息。发送人显示“婉婷”,时间是“2023-7-15 08:30”——正是她穿越当天的同一时刻,内容只有一句话:
“别信顾承砚,他在保护时空悖论。”
时空悖论?云舒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顾承砚的佩刀、肩头的刺青、每次恰到好处的出现……原来他守护的不是她,是这脆弱的时空平衡。
“验身,”康熙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胎记上,那里的红光越来越亮,“验的不是贞洁,是你能不能接得住姜氏的担子。”
殿外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顾承砚撞开大门闯进来,玄色侍卫服上沾着血,肩头的“守护者”刺青在火光中红得像要滴血:“圣上!不能让她启动发报机!那会让过去的事消失!”
云舒猛地抬头,看见他腰间的玉佩——和康熙托盘里的“归”字玉一模一样。
“消失?”康熙冷笑,“朕倒想看看,消失的是贪赃枉法的蛀虫,还是这朗朗乾坤。”他突然把姜老师的手机扔给云舒,“给你个选择:按她说的做,或者现在就去陪姜氏。”
云舒握紧手机,指腹着发送键。她知道按下的瞬间,可能会看到1693年的真相,也可能让眼前的一切灰飞烟灭。但腕间的胎记烫得像团火,仿佛在喊她快点、再快点。
“顾承砚,”云舒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你刀上的方程式,是姜老师教的吧?”
顾承砚的刀“哐当”落地,刀尖在青砖上划出火星:“她是我姑母。”
这句话像道惊雷,炸得云舒头晕目眩。原来顾承砚是姜老师的侄子,他的“守护”,从一开始就是场家族使命。
坤宁宫的钟突然敲了三下,震得房梁上的灰尘全落下来。云舒看着托盘里的玉佩,看着顾承砚震惊的脸,看着康熙深不可测的眼,终于按下了回复键。
“我等你。”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腕间的胎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与顾承砚肩头的刺青连成道线。殿外传来念安的声音,她在唱那首跑调的生日歌,李守义的附和声混在里面,像支穿越时空的合唱。
云舒知道,这场关于无面之影的谜题,终于要在光与影的尽头,露出它真正的模样。而她袖中的光伏电池片,正随着红光发烫,像颗即将点亮过去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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