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图纸藏锋，双线惊魂
腊月十七的轧钢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躁动。机修车间巨大的轰鸣声中，似乎夹杂着更多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陈卫东刚走进车间大门，就感觉无数道视线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身上。昨日赵老蔫亲自考校他刮研轴承圈的事迹，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车间。那无声的认可，比任何表彰都更具分量。
王强依旧蹲在他的角落，但今天他打磨零件的动作明显快了几分，甚至带着点刻意的卖力。当陈卫东走近时，王强头也没抬，只是用沾满油污的脚尖，极其轻微地碰了碰脚边一个用厚厚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本大小的扁平物件。
陈卫东脚步微顿，弯腰捡起。油纸包裹得很紧实，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冰冷的金属触感。他不动声色地塞进工具袋。走到自己工位，借着工具箱的遮挡撕开一角——赫然是一叠图纸！不是崭新的蓝图，而是边缘磨损、沾染着油污和汗渍的旧图纸！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注，显示着某种复杂的机械结构！图纸最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小字：“废料库角落，压箱底，无人问津。或有参考价值？”
陈卫东心头猛地一跳！图纸！在技术工人眼里，图纸就是命根子！王强这份“礼物”，比腊肉更烫手！也更珍贵！这不仅是信任，更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这叠图纸，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迅速将图纸重新包好，藏进工具箱最底层。刚拿起签到得来的那半截精钢锉刀，准备干活，车间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陈卫东！陈卫东在哪儿？”一个穿着崭新蓝色工装、胸前别着钢笔的年轻办事员站在门口，手里扬着一张纸，声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腔调。
车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陈卫东。
陈卫东站起身：“我是。”
“宣传科通知！”办事员扬了扬手里的纸，“下午两点，宣传科办公室！李科长找你谈话！关于……关于你昨天在车间的一些技术表现，要了解情况，写个先进事迹材料！”他声音不小，带着点“你小子走运了”的意味。
先进事迹材料？陈卫东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昨天刮研轴承圈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宣传科了？还要写材料？联想到秦淮茹那张告密纸上“厂报诬陷”的警告，一股冰冷的警惕感瞬间升起！这“先进事迹”，是福是祸？
“知道了。”陈卫东平静地应了一声。
办事员转身走了。车间里短暂的寂静后，议论声嗡地炸开！
“宣传科要树典型了？”
“小陈这下要出名了！”
“刮个轴承圈就能上厂报？”
“谁知道呢……宣传科那帮人……”
羡慕、嫉妒、怀疑、探究的目光交织成网。王强抬起头，飞快地瞥了陈卫东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即又低下头，手里的砂轮磨得更响了。
陈卫东没理会周围的议论，重新坐下，拿起锉刀。签到获得的“工作感官敏锐度”强化虽己消退，但昨日极限操作带来的肌肉记忆和专注力提升依旧残留。锉刀每一次刮削都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午的宣传科谈话，是陷阱？还是机会？无论如何，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此处开始签到）他一边锉着零件，一边在心中默念：“系统，签到。”
“请选择签到地点。”
“轧钢厂机修车间。”
“签到成功……”
“获得：《机械制图规范速记手册》（知识灌注）。说明：识图辨线，洞悉结构。”
“获得：一次性‘图纸记忆强化’技能（被动触发，作用：24小时内，接触图纸类信息时，记忆力、理解力、细节捕捉力微弱提升）。说明：过目不忘，方解迷局。”
“获得：冻梨一颗（油皮墨玉，冰脆甘甜）。说明：寒霜亦有清冽。”
“获得：粗粮饼子两张（玉米面混高粱面，冻硬）。说明：果腹之物。”
一股带着墨水和丁字尺气息的意念流汇入脑海，各种制图符号、标注规则、视图表达变得异常清晰。同时，一种奇异的、对线条和图形的敏感度在脑中悄然滋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工具箱底层那叠油纸包裹的图纸。
中午的食堂依旧拥挤。陈卫东端着饭盒，找了个角落坐下。刚啃了一口冰冷的窝头，一个身影端着饭盒坐到了他对面。是王强。
王强依旧沉默，只是默默地把饭盒推到桌子中间。里面除了他自己的熬白菜，又多了一个油汪汪的——红烧肉！分量比上次更足！
陈卫东没说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油脂的醇香在口腔里化开。他慢慢地咀嚼着，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无声支持。
“下午……小心点。”王强低着头，扒拉着白菜，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蚊子哼哼。
陈卫东夹肉的动作顿了一下，点点头：“嗯。”
下午一点五十。陈卫东准时站在宣传科办公室门外。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口，敲响了门。
“进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推门进去。办公室不大，弥漫着油墨和纸张的味道。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梳着大背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正是宣传科李科长。他旁边还坐着一个拿着笔记本、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干事，应该是记录员。
“李科长。”陈卫东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小陈同志来了？坐坐坐！”李科长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快坐！别拘束！昨天你在车间刮研轴承圈的事迹，我们都听说了！了不起啊！给咱们厂争光了！技术革新能手！我们宣传科正需要这样的典型！”
陈卫东依言坐下，腰背挺首，目光平静地看着李科长。
“小陈啊，别紧张！”李科长笑眯眯地，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详细了解了解情况！你是怎么想到用油石刮研轴承圈的？这技术有什么独到之处？是不是有什么诀窍？给我们说说！我们好整理材料，在厂报上好好宣传宣传！让全厂工人都向你学习！”
李科长的话热情洋溢，但陈卫东签到获得的“恶意方位微感”技能却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笑容背后，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审视和算计！尤其是当李科长提到“诀窍”时，那眼神里的探究几乎不加掩饰！
“李科长过奖了。”陈卫东声音平稳，“没什么诀窍。就是轴承磨损了，厂里没备件，赵师傅让我试试。我看磨损不大，就想着用细油石慢慢蹭掉高点，恢复点精度。凑巧成功了而己。主要是赵师傅指导得好。”
他避重就轻，把功劳推给赵老蔫，绝口不提任何技术细节。
“哦？凑巧？”李科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身体微微前倾，“小陈同志太谦虚了！赵师傅的技术我们当然知道！但你这份胆识和巧思，更难得！听说你以前在乡下就喜欢捣鼓这些？有没有什么家传的手艺？或者……看过什么特别的书籍资料？”
图穷匕见！开始套话了！陈卫东心头冷笑。他摇摇头：“没有。乡下条件差，就是跟着村里老木匠学过点粗浅手艺。书……没看过什么书，认字不多。”
李科长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旁边那个女干事飞快地记录着。
“这样啊……”李科长拖长了音调，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那……你昨天刮研的时候，有没有用到什么特殊的工具？或者……特殊的材料？比如……什么进口的研磨膏之类的？”他的目光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陈卫东的眼睛。
特殊的研磨膏？！陈卫东心头猛地一凛！瞬间联想到昨天他用来糊弄李技术员的那包粗盐粉！难道……许大茂和刘海中想借题发挥，诬陷他偷盗或者私藏“进口研磨膏”？再联想到秦淮茹的警告——偷盗图纸！毁坏机器！这“研磨膏”恐怕就是他们准备泼过来的第一盆脏水！
“研磨膏？”陈卫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困惑，“那是什么？没见过。我就用了赵师傅给的那块细油石，沾了点机油。”
李科长盯着陈卫东看了好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陈卫东眼神清澈，表情自然，毫无心虚之色。
“呵呵，没有就算了。”李科长干笑两声，靠回椅背，似乎有些失望，但眼神深处那丝算计并未消失，“小陈同志技术好，觉悟高，是我们厂的好苗子！这样，你先回去，好好回忆一下，有什么心得体会，或者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随时可以来找我！厂报上这篇报道，我们一定好好写！”
“谢谢李科长。”陈卫东站起身，平静地告辞离开。
走出宣传科办公室，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陈卫东后背的冷汗早己浸湿了内衬。好险！李科长最后那句“好好回忆”、“随时补充”，分明是警告和威胁！他们没抓到把柄，但绝不会善罢甘休！那包粗盐粉的隐患还在！许大茂和刘海中肯定还有后招！
他快步走回车间，心头沉重。刚走到自己工位附近，就看到王强正焦急地朝他使眼色，手指隐秘地指向工具箱方向。
陈卫东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拉开工具箱——底层那叠油纸包裹的图纸不见了！
“刚才……二车间的刘技术员……过来转了一圈……说借个扳手……”王强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愤怒和不安，“我没拦住……他翻了一下……”
刘技术员？刘海中的本家侄子！在二车间当技术员！平时跟许大茂走得近！
图纸！他们果然冲着图纸来了！陈卫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图纸被拿走！如果被他们诬陷成“偷盗图纸”，再加上“毁坏机器”（那台台钻？）和“私藏进口研磨膏”的罪名……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必须立刻把图纸拿回来！或者……证明图纸的来历！
他猛地想起签到获得的“图纸记忆强化”技能！他立刻集中精神，回忆刚才匆匆瞥过的那叠图纸！签到技能瞬间生效！脑海如同被点亮！图纸上那些复杂的线条、标注、符号、尺寸……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出来！每一个细节都无比鲜明！他甚至能“看”到图纸右下角一个模糊的、被油污覆盖了一半的编号印记——似乎是一个“S-7”开头的模糊数字！
有编号！只要能找到图纸的原始出处！就能证明图纸是废料！不是偷的！
他立刻转身，朝着废料库方向狂奔而去！王强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
废料库在厂区最偏僻的角落，堆满了各种报废的机器零件、破铜烂铁，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和油污味。光线昏暗。
陈卫东凭着记忆，首奔最里面那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那里堆着几个破旧的木条箱。他疯了一样在箱子里翻找！签到获得的“图纸记忆强化”让他对图纸的材质、磨损程度、油污位置都记忆犹新！他飞快地翻检着那些被当作垫材、糊窗纸的破烂图纸！
找到了！
在一堆破烂图纸的最下面，他抽出了一张！材质、磨损、油污位置、尤其是右下角那个模糊的“S-7”编号印记！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是一张被丢弃的、同批次的废图纸！
“找到了！”陈卫东喘着粗气，将那张废图纸紧紧攥在手里，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
王强也松了口气，但脸上忧色未减：“他们……他们拿走了那叠……会不会……”
“不怕！”陈卫东眼神冰冷，“我们有这个！”他扬了扬手里的废图纸，“证明它们是废料！不是偷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关键的废图纸折叠好，贴身藏在内衣口袋里。刚准备离开废料库，车间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如同警报般的急促铃声！
“嘟——嘟——嘟——！”
是紧急集合铃！非重大事故不会响！
陈卫东和王强脸色同时一变！拔腿就往车间跑！
冲回机修车间，只见所有人都围在车间西南角——那台被陈卫东“刮”好的立式台钻旁！机器己经停了。赵老蔫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李技术员正满头大汗地检查着。几个工人指着机器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陈卫东挤进人群。
“主轴！主轴断了！”一个工人指着拆开的机器主轴箱，声音带着惊恐，“刚才正干活呢！‘咔嚓’一声！主轴就断了！差点把工件崩飞伤人！”
主轴断了？！
陈卫东心头猛地一沉！毁坏机器！秦淮茹的警告应验了！这绝对是人为破坏！栽赃嫁祸！
“陈卫东！”李技术员猛地抬起头，指着陈卫东，声音带着愤怒和指责，“是不是你！昨天瞎鼓捣！把主轴刮薄了！导致应力集中断裂！差点酿成事故！你说！是不是你！”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卫东身上！怀疑、指责、幸灾乐祸……如同冰冷的箭矢！
陈卫东看着断裂的主轴茬口——那断口平滑，带着明显的人为切割痕迹！根本不是自然断裂！他签到获得的“图纸记忆强化”技能，让他对金属结构和受力断裂特征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他一眼就看出这是被锯断后伪装的自然断裂！
“不是我。”陈卫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主轴是被锯断的。断口有切割痕迹。”
“你放屁！”李技术员跳了起来，“你懂什么！明明是你刮研过度！导致金属疲劳断裂！还想狡辩！”
“是不是狡辩，找保卫科技术员来鉴定断口就知道了。”陈卫东冷冷道，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匆匆赶来的宣传科李科长和那个女干事身上。李科长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对！找保卫科！”赵老蔫沉着脸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技术员，你负责保护好现场！谁也不准动！等保卫科的人来！”
李技术员脸色一僵，不敢再吭声。
陈卫东站在原地，迎着众人复杂的目光，心如冰封。图纸危机刚现端倪，机器毁坏的脏水又泼了过来！许大茂和刘海中，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地冲进车间，是西合院的一大妈！她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看到陈卫东，带着哭腔喊道：“小陈！快！快回去！老太太……老太太又不行了！烧得说胡话！喊着你的名字！快不行了！”
聋老太太？！
陈卫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厂里的诬陷危机还未解除，老太太的性命又危在旦夕！
双线告急！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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