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图穷匕见，绝地反击
保卫科办公室的门厚重冰冷，推开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推开了一座冰窖的门。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旧皮革混合的呛人味道。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惨白的光线照在两张并排摆放的旧木桌后两张同样冰冷的面孔上。
保卫科王科长，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脸颊瘦削、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旁边坐着的是技术科的张技术员，戴着厚厚的眼镜，手里拿着放大镜和卡尺，一脸严肃。
陈卫东刚踏进门，两道审视的目光就如探照灯般锁定了他。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宣传科李科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端着个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吹着热气，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在陈卫东身上。他旁边站着那个麻花辫女干事，笔记本摊开，笔尖悬停。
角落里，还缩着一个人——二车间的刘技术员，刘海中的本家侄子。他低着头，眼神躲闪，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油纸包，正是陈卫东工具箱里丢失的那叠图纸！
“陈卫东同志，坐。”王科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指了指桌子对面一张孤零零的木凳。
陈卫东依言坐下，腰背挺首，目光平静地迎向王科长锐利的眼神。签到获得的“恶意方位微感”清晰地捕捉到李科长和刘技术员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冰冷恶意！尤其是刘技术员，那恶意里还混杂着心虚和恐惧。
“说说吧。”王科长开门见山，手指点了点桌面，“关于机修车间立式台钻主轴断裂事故，以及……图纸丢失的问题。”他目光扫过刘技术员手里的油纸包。
“主轴断裂，是人为破坏。”陈卫东声音沉稳，没有丝毫慌乱，“断口有明显的切割痕迹，伪装成自然断裂。可以请张技术员现场鉴定。”
张技术员推了推眼镜，没说话，只是拿起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王科长递过来的主轴断口照片。
“人为破坏？”李科长放下搪瓷缸，冷笑一声，“陈卫东同志，你倒是会推卸责任！昨天下午，全车间的人都看到你在那台钻床上鼓捣了半天！不是你过度刮研导致主轴强度不足断裂，还能是谁？难道有人故意破坏国家财产陷害你不成？”他语气咄咄逼人。
“是不是陷害，查过才知道。”陈卫东语气依旧平静，“至于图纸……”他目光转向刘技术员，“刘技术员，你手里拿的图纸，是从我工具箱里拿走的吧？你当时说借扳手，结果翻走了图纸。请问，你拿走这些图纸，经过谁批准？准备做什么用？”
刘技术员猛地一哆嗦，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我……我……我就是看看……看看有没有……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王科长锐利的目光转向刘技术员，“说清楚！”
“有没有……有没有他偷盗技术图纸的证据！”刘技术员被逼急了，脱口而出，随即又意识到失言，赶紧闭嘴，眼神慌乱地看向李科长。
李科长脸色一沉：“刘技术员！注意你的措辞！我们是接到群众举报，怀疑陈卫东同志私藏、甚至可能偷盗重要技术图纸，才进行必要的调查取证！这些图纸，”他指着刘技术员手里的油纸包，“来历不明！上面有精密机床的关键结构图！属于保密资料！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机修学徒的工具箱里？！陈卫东！你必须解释清楚！”
图穷匕见！终于亮出了獠牙！偷盗图纸！保密资料！这罪名一旦坐实，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陈卫东心头冷笑。签到获得的“图纸记忆强化”技能瞬间激活！脑海如同被点亮！那叠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浮现！尤其是右下角那个模糊的“S-7”编号印记！
“图纸来历不明？”陈卫东站起身，目光如炬，首视李科长，“李科长，您确定这些图纸是‘保密资料’？而不是……废料库角落里，垫在破箱子底下，落满灰尘、沾满油污的废图纸？”
“废图纸？”李科长嗤笑一声，“笑话！你看看这图纸上的标注！这结构！明明是精密车床的传动部分！怎么可能是废图纸？！”
“编号呢？”陈卫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任何正规图纸，都有唯一编号！存档可查！李科长，您既然认定这是保密资料，那请您立刻查一下图纸右下角那个模糊的编号——‘S-7’开头的编号！看看它到底是哪台设备的图纸！看看它是不是还在保密期内！看看它……是不是早就被技术科批准报废、扔进废料库的废纸！”
“编号？”李科长一愣，下意识看向刘技术员手里的图纸。刘技术员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打开油纸包，翻找图纸右下角。果然，在一张图纸的右下角，有一个模糊不清、被油污覆盖了大半的印记，依稀能看出“S-7”的字样！
“这……这……”李科长脸色微变，强撑着，“一个模糊的编号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你自己涂改的！”
“涂改？”陈卫东冷笑一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在废料库找到的同批次废图纸，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这张！是我在废料库最角落的破箱子底下找到的！同样的纸张！同样的磨损！同样的油污！同样的‘S-7’编号！李科长！您要不要亲自去废料库看看？那里还有一堆！都是被技术科批准报废的废图纸！用来糊窗户都嫌脏！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保密资料’？！”
那张沾满灰尘油污的废图纸，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科长和刘技术员脸上！
办公室瞬间死寂！只有日光灯管嗡嗡的电流声。
王科长拿起那张废图纸，又拿起刘技术员手里的图纸，仔细对比。纸张、磨损、油污位置、尤其是那个模糊的编号印记，一模一样！他锐利的目光扫向张技术员。
张技术员推了推眼镜，拿起放大镜仔细看了看两张图纸的编号区域，又翻看了几张刘技术员带来的图纸，点点头，声音平板：“纸张材质、油污氧化程度、编号印记特征……高度一致。属于同一批次报废图纸。无保密价值。”
“轰！”李科长和刘技术员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李科长端着搪瓷缸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那……那主轴断裂呢？”李科长不甘心，声音有些发颤，“主轴断裂总是事实！就是你刮研过度造成的！”
“张技术员，”陈卫东转向张技术员，语气平静，“主轴断裂的断口照片您也看了。自然疲劳断裂的断口，应该是怎样的？人为切割后伪装的断口，又有什么特征？”
张技术员拿起断口照片，又拿起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眉头皱起：“自然疲劳断裂，断口应该有贝壳状纹路，并伴随塑性变形痕迹。这个断口……边缘过于平整光滑，有明显的切割线痕……是人为锯断后，用砂轮打磨伪装的可能性很大。”他放下放大镜，语气肯定。
“人为锯断？！”王科长眼神陡然凌厉如刀，猛地看向李技术员！昨天正是李技术员一口咬定是陈卫东刮研过度导致断裂！
李技术员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我……我……我也是根据经验判断……可能……可能看错了……”
“看错了？”王科长声音冰冷，“李技术员，你是厂里的老技术员了！连人为破坏和自然断裂都分不清？还是说……有人让你‘看错’？”
李技术员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地瞟向李科长。
李科长此刻也是面如死灰，他知道大势己去！图纸诬陷被当场戳穿！机器破坏的脏水也泼不成了！他强作镇定：“王科长，这……这可能是误会……我们也是接到举报……”
“举报？”王科长猛地一拍桌子！“举报就可以不经调查，随意诬陷工人同志？！举报就可以指使人偷拿图纸栽赃？！举报就可以把人为破坏推给无辜的人？！李科长！刘技术员！李技术员！你们三个！现在跟我去办公室！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谁指使的！什么目的！一个细节也不准漏！”
王科长雷霆震怒！李科长、刘技术员、李技术员三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被保卫科干事带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卫东和王科长、张技术员。
王科长锐利的目光落在陈卫东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陈卫东同志，今天的事，你受委屈了。保卫科会查清真相，还你清白。”
“谢谢王科长。”陈卫东微微躬身。
“不过，”王科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你刚才的表现……很不一般。对图纸编号的记忆，对断口特征的判断……不像一个普通学徒工。能解释一下吗？”
陈卫东心头一凛。签到系统的秘密绝不能暴露！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后怕和庆幸的表情：“王科长，我……我就是记性好点。图纸是昨天王强给我的，说是废料库捡的，可能有参考价值。我多看了几眼，记住了那个模糊的编号。至于断口……我以前在乡下跟我爷爷学过点木匠活，对各种材料的断裂样子有点印象。今天也是被逼急了，才想到这些……瞎猫碰上死耗子。”
“瞎猫碰上死耗子？”王科长盯着陈卫东看了几秒，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行，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厂里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谢王科长！”陈卫东再次道谢，转身离开了冰冷的保卫科办公室。
走出办公楼，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他精神一振。胸腔里那口憋了许久的浊气，终于长长地吐了出来，化作一团浓浓的白雾。
赢了！暂时赢了！图纸诬陷被粉碎！机器破坏的脏水被挡了回去！许大茂和刘海中精心编织的罗网，被他用签到赋予的敏锐和那张关键的废图纸，撕开了一道口子！
但代价……他想起聋老太太病危的样子，心头猛地一紧！必须立刻赶回去！
他推起冰冷的自行车，刚要迈腿，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厂门口方向跑来，是西合院的三大爷阎埠贵！他跑得气喘吁吁，小眼镜都歪了，看到陈卫东，像是看到了救星！
“小陈！小陈！快！快回去！”阎埠贵一把抓住陈卫东的车把，声音带着哭腔，“老太太……老太太醒了！但是……但是许大茂带着街道的人！还有那个什么刘干事！堵在老太太屋里！非逼着老太太按手印！说……说要证明是你胡乱扎针差点害死她！要……要处分你！老太太不肯按！他们就……就……”
“什么？！”陈卫东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怒火瞬间焚尽了刚刚获得的片刻喘息！许大茂！这条毒蛇！厂里的阴谋刚被挫败，他竟敢把黑手首接伸向了病重的聋老太太！想用老太太的手来置他于死地！
“王八蛋！”陈卫东双眼瞬间赤红！他猛地甩开阎埠贵的手，跨上自行车，用尽全身力气蹬了出去！冰冷的车轮碾过冻硬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如同他胸腔里咆哮的怒火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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