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的数字跳到“3”时，程昊按下了回车键。显示器的代码流突然炸开，像串点燃的鞭炮，绿色的字符飞溅后，弹出个加密文档——图标是颗钻石，和顾世城给她的项圈一模一样。程昊的瞳孔骤然收缩：“找到了！”
文档需要密码解锁。程昊试了顾世城的生日、公司成立日期、深圳湾1号的门牌号，都显示“错误”。林晓棠看着那颗钻石图标，突然想起项圈搭扣内侧的刻字：“2018.7-至今”。“试试这个日期。”她的声音在发抖，尾音被键盘的敲击声吞没。
程昊输入“20180715”的瞬间，文档“咔哒”一声弹开了。里面的表格像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林晓棠的眼睛——供应商名单里赫然躺着那个非法器官中介的名字，采购物品栏写着“特殊医疗设备”，而付款备注栏，全是赵总的建材公司抬头。最底下的签字栏，顾世城的签名凌厉如刀，每个捺画都带着血腥气。
“还有这个！”程昊点开附件里的录音文件，赵总的声音从扬声器里钻出来，油腻得像块化了的黄油：“顾总放心，那个肾源绝对干净，跟芯片一样，查不出源头……”后面跟着顾世城低沉的笑：“做得干净点，别像上次那个钢琴家，惹出一堆麻烦。”
“钢琴家”三个字像根冰锥，刺穿了林晓棠最后一丝侥幸。她想起清洁工阿姨说的“穿红裙子的姑娘”，想起那个前秘书躲闪的眼神，原来那些消失的人，都成了顾世城账本上的“坏账”，被用代码和金钱彻底抹去。
程昊突然拔掉数据线，将文档拷贝到三个不同的U盘里，分别塞进白大褂内袋、主机箱后和林晓棠的帆布包深处。“快关机！”他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他们己经定位到这个IP了，再等下去会被锁死在大楼里。”
显示器熄灭的瞬间，办公区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是保安在锁门。程昊抓起林晓棠的手，掌心的汗混着焊锡的薄茧，烫得她指尖发麻：“走消防通道！”
消防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像串忽明忽暗的警示灯。林晓棠的帆布包撞在栏杆上，里面的晶圆密封袋发出“咔啦”的轻响，像片碎裂的星。她想起大学时两人逃课躲在这里，程昊给她讲芯片的原理，说“再精密的电路，也会有物理缺陷，那是光可以钻进去的缝”。此刻他们正奔跑在顾世城的“完美帝国”的裂缝里，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光。
“三楼有个通风管道！”程昊突然停在转角，从消防栓里抽出根撬棍，“去年检修时我记过位置，能通到园区的后巷。”他的肩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白大褂被钉子勾破个洞，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你先钻进去，我断后。”
林晓棠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脉搏的跳动，像代码里的心跳函数。“一起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说过，代码的漏洞要两个人才能补。”
通风管道里积着厚厚的灰，蛛网粘在林晓棠的头发上。程昊在前头开路，撬棍拨开锈蚀的铁丝网，发出“滋啦”的刺耳声。黑暗中，她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突然想起他有哮喘，大学时跑八百米总要揣着气雾剂。“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在管道里回荡，像道微弱的回声。
“没事。”程昊的声音带着喘息，却透着笑意，“想起你当年为了帮我抄笔记，钻图书馆的狗洞，裙子勾破了还笑。”管道的缝隙里漏进点月光，照亮他汗湿的额发，“那时你就说，为了重要的东西，狼狈点不算什么。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深圳浮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林晓棠的眼眶发热。原来有些话，他记了这么多年；原来有些勇气，她从来都有，只是被顾世城的钻石和枷锁，暂时盖住了光芒。帆布包里的U盘硌着肋骨，像颗滚烫的火种，烧得她心里又疼又亮。
从通风管道钻出来时，后巷的垃圾堆散发着酸腐的气味。程昊的白大褂沾满了灰，眼镜片裂了道缝，却还是先检查林晓棠有没有受伤，指尖拂过她脸颊时，蹭掉块黑灰，露出底下的皮肤。“安全了。”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
巷口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两道刺眼的光柱扫过来——是顾世城的车。林晓棠看见副驾驶座上坐着那个耳后有栀子花纹身的清洁工，正指着他们的方向说着什么。原来监控网络不止有摄像头和代码，还有藏在每个角落的“眼睛”。
“拿着这个。”程昊突然将一个U盘塞进她手心，红绳在她腕上缠了三圈，“去市检察院，找张检察官，他是我爸的老战友。”他推了她一把，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后退，“我引开他们，你快跑！”
林晓棠抓住他的白大褂，布料被她攥出褶皱：“一起走！”
“听话！”程昊的声音突然拔高，眼眶红得像要出血，“芯片的测试数据还在我脑子里，他们不敢动我。但你不一样，你带着证据，你必须走！”他突然笑了，露出虎牙，像大学时那样，“记得《小王子》里说的吗？‘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顾世城的车越来越近，远光灯在程昊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道即将合拢的牢笼。程昊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白大褂在夜色里像只折翼的鸟。“跑啊！”他的喊声被引擎声吞没，却像道惊雷，炸在林晓棠的心上。
林晓棠攥着发烫的U盘，转身冲进巷子深处。高跟鞋跑掉了一只，她光着脚踩在碎石上，疼得眼泪首流，却不敢回头。帆布包里的晶圆密封袋、《会计基础》、咖啡渍和所有带着温度的痕迹，都在颠簸中发出声响，像在为她加油，又像在为程昊祈祷。
跑到街心公园时，晨练的老人惊讶地看着她。林晓棠扶着长椅喘气，掌心的U盘红绳勒得皮肤生疼，却攥得更紧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她沾满灰尘的脸上，像在给她镀上层金边。
她想起程昊屏幕上的代码裂缝，想起那些藏在加密文档里的罪恶，想起通风管道里他带着喘息的笑。原来所谓的“防火墙”，从来挡不住真正的光；所谓的“逻辑锁”，锁不住人心底的勇气。就像此刻攥在手心的U盘，红绳缠绕的不仅是证据，还有两个年轻人用理想和信任，在黑暗里凿出的那道裂缝——足以让阳光涌进来，让所有肮脏无所遁形。
林晓棠挺首脊背，朝着检察院的方向走去。光着的那只脚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沾着露水和泥土，却比任何高跟鞋都让她觉得踏实。帆布包里的《会计基础》硌着腰，扉页上“我的权益，我自己定义”的字迹，在晨光里闪着坚定的光。
她知道，这场对抗才刚刚开始，顾世城的势力像张巨大的网，可能随时将她吞噬。但只要手里的U盘还在，心里的光不灭，那些藏在代码裂缝里的真相，终将在阳光下铺开，像程昊说的那颗芯片，即使曾被黑暗笼罩，也终将发出属于自己的、无法掩盖的星火。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晓棠的脚步没有停。晨光中的城市渐渐苏醒，科技园的方向亮起成片的灯，像无数双正在睁开的眼睛。她仿佛看见程昊坐在工位前，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正义的代码，屏幕的蓝光映着他的笑脸，像个守护星球的小王子，等待着她带着黎明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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