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把深圳湾1号的玻璃幕墙浇成一片模糊的银镜。林晓棠站在玄关的全身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影子——米白色真丝睡裙的领口被雨水洇出深色的痕，像块未干的泪痕。昨夜被顾世城摔碎的旧手机残骸还躺在垃圾桶里，钢化膜的裂纹像蛛网，缠住了她最后一点侥幸。
“穿这件。”顾世城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他手里拎着件焦糖色风衣，羊绒面料在顶灯折射下泛着柔光，“别让雨水打湿了新手机。”他的指尖划过风衣口袋，那里鼓鼓囊囊的，装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边角硌得面料微微发皱。
林晓棠的指尖触到风衣纽扣时，金属的凉意顺着指缝爬上来。这是顾世城去年在巴黎买的，她说过“太成熟，不像我的风格”，他当时捏着她的下巴笑：“我说像就像，你不需要有风格。”此刻这件风衣像层柔软的铠甲，却比生日宴那件露背礼服更让她窒息——至少礼服的屈辱是明面上的，而这风衣下藏着的，是看不见的枷锁。
宾利慕尚的车门关上时，隔绝了雨巷的潮湿气。后座的香氛是顾世城惯用的雪松香，混着他袖扣上的古龙水，在狭小的空间里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林晓棠盯着车窗上蜿蜒的雨痕，突然想起岗厦村的雨——那里的雨混着牛杂汤的香气，落在阿梅姐的塑料棚上，发出“嗒嗒”的响，不像这里的雨，安静得像在密谋。
“知道为什么带你换手机吗？”顾世城突然开口，指尖在真皮座椅上划着圈，留下浅淡的印子，“上次科技园的监控拍到你和程昊在天台，他给了你个红色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雨幕，“我讨厌被隐瞒，晓棠。”
林晓棠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那天天台的风，程昊给的U盘红绳缠在她腕上，像道滚烫的烙印。原来他们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在顾世城的监视镜头里，那些她以为隐秘的角落，不过是他故意留出的表演舞台。
苹果深圳旗舰店的玻璃门滑开时，穿白衬衫的店员立刻躬身：“顾总，您预订的iPhone 14 Pro Max己经激活完毕，按您的要求预装了Family Link。”他的白手套捧着丝绒盒，动作恭敬得像在呈递玉玺。
林晓棠接过手机的瞬间，屏幕自动亮起，锁屏壁纸是她的侧脸——是顾世城趁她睡着时拍的，头发散在枕头上，眼角带着泪痕。“喜欢吗？”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颈窝，呼吸喷在新买的choker上，“比你那部用了三年的旧手机好看多了。”
柜台的显示器倒映出他们的影子，像幅扭曲的画。林晓棠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突然被顾世城按住手腕：“打开‘查找朋友’。”他的拇指划过她的指腹，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让我看看我的小姑娘，这三天都去了哪些好玩的地方。”
绿色的定位轨迹在屏幕上展开时，林晓棠的血液几乎凝固。72小时的行动路线被精确到分钟：深圳湾1号→港大医院（停留180分钟，标注“探望母亲”）→城中村（停留93分钟，标注“牛杂摊”）→科技园（停留127分钟，标注“程昊实验室”）。每个地点都被红色的圆点标记，圆点的大小随停留时间变化，科技园那个圆点最大，像颗正在燃烧的警告灯。
“这个程昊，”顾世城的指尖放大科技园的定位，屏幕上能看清研发中心的玻璃幕墙，“你们聊了127分钟。聊什么？聊他那堆卖不出去的破芯片，还是聊怎么背叛我？”他的指甲突然用力，戳在程昊实验室的位置，“这里的监控坏了半小时，真巧啊。”
林晓棠的喉咙发紧。她想起那天程昊说“研发中心的监控每小时有三分钟死角”，原来顾世城早就知道，他只是在等她自己走进陷阱。“我们……聊大学时的事。”她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他说实验室缺个会计，问我能不能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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