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顾世城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店里回荡，店员们都低下头，假装整理货架，“我的林会计，连顾氏集团的账都懒得管，会去给个穷酸实验室兼职？”他突然抢过手机，点开程昊的社交账号——头像是颗芯片的显微图，背景是天文台的星空，“他还留着你们大学的照片，真是念旧。”
屏幕上弹出程昊三天前的动态：“芯片测试成功，感谢所有不放弃的人。”配图是实验室的合影，程昊站在最左边，白大褂上别着那枚小王子贴纸。顾世城的手指在照片上滑动，突然停在林晓棠送程昊的那串红绳手链上——程昊戴在手腕上，红绳被洗得发白，却依然醒目。
“这条破绳子，”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比我送你的江诗丹顿还宝贝？”他突然将手机砸在柜台上，钢化膜瞬间裂开，却没影响屏幕上的定位轨迹，那些绿色的线条依然在缓缓流动，像条毒蛇。
店员吓得脸色惨白，慌忙递来新手机：“顾总，我这就给您换部新的！”顾世城没接，只是盯着林晓棠：“捡起来。”他的目光扫过她颤抖的指尖，“这部手机里有你的所有轨迹，有程昊的所有动态，有你妈病房的监控权限。”他俯身，嘴唇贴在她耳边，“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让你妈知道，她的医药费是怎么来的。”
林晓棠弯腰捡手机时，膝盖撞在柜台的金属架上，发出“咚”的闷响。屏幕的裂缝正好划过科技园的定位点，像道流血的伤口。她想起母亲透析时的样子，护士说“只要按时缴费，就能维持现状”，那些维持母亲生命的药水，原来都沾着她的屈辱。
走出旗舰店时，雨停了。顾世城的司机撑开黑伞，伞骨上的水滴滴在林晓棠的风衣上，晕出深色的斑。“去港大医院。”顾世城坐进车里，将新手机扔给她，“让你妈看看，我对你多好。”
病房的消毒水味混着母亲熬的中药味，在走廊里弥漫。林晓棠推开门时，母亲正坐在床上，手里捏着张缴费单，看见她进来，慌忙藏进枕头下。“晓棠，你来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目光在她的新手机上停留了两秒，“顾先生呢？”
“在楼下。”林晓棠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幕还亮着，定位轨迹的绿色线条刺得人眼睛疼，“他给我买了新手机。”母亲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手机壳，突然叹了口气：“晓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总说，东西够用就好，不用太贵重。”
林晓棠的眼眶发热。她想起大学时用的旧诺基亚，屏幕裂了道缝，程昊用透明胶给她粘好，说“这样更特别”。那时她的手机里存着母亲的短信、程昊的号码、图书馆的预约提醒，没有定位，没有监控，只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痕迹。
“妈，”她握住母亲的手，掌心的针孔还没消，“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回老家用我的工资生活。”母亲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温热的：“傻孩子，妈知道你难。但人活着，不能丢了骨气。”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时，手机突然震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深圳浮沉 是顾世城的消息：“我在监控里看见你妈哭了。告诉她，下周我安排最好的医生给她做检查。”后面跟着个微笑的表情，像条吐着信子的蛇。林晓棠看着监控摄像头在天花板的角落闪烁，突然觉得这病房也成了牢笼，母亲的每声叹息，都被顾世城听在耳里。
离开医院时，顾世城的车停在门口，他摇下车窗，指着手机：“看到了吗？只要我想，随时能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妈在说什么。”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划着，调出母亲病房的实时画面，“这就是听话的好处，晓棠。”
林晓棠没说话，只是将手机塞进风衣口袋，金属外壳硌着肋骨，像块会发烫的烙铁。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城中村的塑料棚、科技园的玻璃楼、港大医院的白墙，都被绿色的定位线串在一起，织成张巨大的网，将她困在中央。
回到深圳湾1号时，管家正在摆放晚餐，银质餐盘里的牛排冒着热气，旁边放着杯红酒，标签上的年份是她被顾世城包养的那年。“顾先生说，庆祝林小姐换新手机。”管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却像根细针，刺在她心上。
顾世城坐在餐桌主位，晃着红酒杯：“知道Family Link的另一个功能吗？”他将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上显示着林晓棠的实时位置——红色的圆点在“深圳湾1号”闪烁，“我可以远程锁定你的手机，删除你的照片，甚至监听你的通话。”他突然笑了，“就像你是我养的猫，脖子上戴着项圈，永远跑不远。”
林晓棠的刀叉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她想起程昊说的“代码有裂缝”，想起清洁工阿姨耳后的栀子花，想起阿梅姐女儿画的星星。原来反抗的种子，早就藏在这些细微的角落，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晚餐结束后，林晓棠回到房间，将新手机放在梳妆台上。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定位轨迹的绿色线条像条毒蛇，在黑暗里蠕动。她从帆布包里掏出那部二手安卓机，藏在《会计基础》的书皮里——这是她今天路过岗厦村时买的，老板说“这手机没有定位，安全”。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条通往自由的路。林晓棠看着两部手机在黑暗里对峙：一部崭新，却装满了监控；一部破旧，却藏着真实的自己。她突然想起母亲说的“骨气”，原来骨气不是硬碰硬的反抗，是在枷锁里守住自己的节奏，像程昊说的芯片，即使被加密，也依然能找到逻辑的裂缝。
手机再次震动，是顾世城的消息：“早点睡，明天带你去参加酒会。”林晓棠看着那条消息，突然关掉了新手机的屏幕。黑暗中，二手安卓机的待机灯还亮着，像颗微弱的星，在监控的海洋里，闪烁着不屈的光。
她知道，这场监控与反监控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顾世城的Family Link像道坚固的防火墙，却挡不住她心里的信号——那些藏在代码裂缝里的求救，那些写在古籍书上的暗号，那些在地铁盲区里传递的消息，终将在某天冲破束缚，像程昊的芯片一样，发出属于自己的、无法被掩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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