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聆风攥着袖袋里的青蚨钱，沿着落枫坊市的侧巷往里走。聚灵阁的铜铃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摊贩的吆喝和铁器碰撞的脆响 ，这里是散修聚集的地摊区，地上铺着破旧的麻布，摆着些锈迹斑斑的法器残片和干枯的灵草。
“小哥看看这个？刚从星瘴荒原捡的，说不定是什么上古法宝的零件。” 一个独眼摊主举起块黑黢黢的铁块，上面的孔洞还在渗出瘴气。
顾聆风没接话，目光扫过摊位。韩铁山的玉简里画过辨识废品的要诀：看灵气流转的纹路，真品会有自然的弧度，假货则僵硬如死蛇。他的视线停在角落一个蒙着灰的铜盘上，那东西边缘磕碰得厉害，指针歪在一边，却隐约有微弱的空间波动。
“这破盘子怎么卖？” 他用脚尖点了点铜盘，故意让声音透着不耐烦。
独眼摊主眼珠转了转：“这可是寻灵盘，能找灵脉的！看你有缘，五块下品灵石拿走。”
“你怎么不去抢？” 顾聆风嗤笑一声，踢了踢旁边一块废铁，“这玩意儿跟你这摊子一样，也就值几文青蚨钱。”
“哎你这小哥！” 摊主急了，“再少也得两块下品！这可是百工阁早年的手艺，你看这星纹 ......”
“百工阁？” 顾聆风心头一动，蹲下身假装细看，指尖悄悄抚过铜盘边缘的刻痕。那些纹路确实和墨辰青铜罗盘上的星衍诀残篇相似，只是被人用钝器刻意砸过，破坏了核心阵眼。
他摸出韩铁山留下的三枚封灵玉，玉片在灵雾中泛着温润的光：“我没灵石，用这个换。”
摊主的独眼突然亮了：“封灵玉？能暂存灵气的那种？” 他一把抢过玉片，对着光看了半天，“行！换了！不过你得再添十文青蚨钱，我这盘子……”
顾聆风首接将铜钱拍在他手里，抓起寻灵盘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见摊主在身后嘟囔：“傻子才用封灵玉换破盘子……”
回到之前找到的废弃药庐，顾聆风立刻用清水冲洗铜盘。随着污渍褪去，盘面上的星图渐渐清晰，中心的凹槽形状正好能嵌入他从黑风谷带出来的那块星髓本源碎片。
“果然是百工阁的东西。” 他想起墨辰的机关臂和青铜符牌，这寻灵盘的工艺明显出自同一脉。他试着将星髓碎片嵌进凹槽，铜盘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歪掉的指针开始缓缓转动，最终指向坊市西北方向。
那里是地摊区深处，据说藏着不为人知的地下黑市。
顾聆风翻出从匪修身上搜来的残破地图，将寻灵盘放在上面。奇妙的是，盘面上的星纹竟与地图上 “血衣帮驻点” 的标记产生了共鸣，指针尖端渗出的光点，在地图上连成一条虚线，首指落枫坊市的地下。
“原来如此。” 他突然想起赵老三临死前的话，“玄字堂秘道……”
药庐的门突然被撞开，墨辰踉跄着冲进来，左臂的机关臂己经断了半截，金属碎片上还沾着黑血：“你果然在这儿！柳月儿被玄字堂的人盯上了！”
“怎么回事？” 顾聆风立刻起身，铁剑瞬间出鞘。
“我们按约定去地窖汇合，刚到巷口就撞见血衣帮的人。” 墨辰靠着墙喘气，从怀里掏出个冒烟的铜哨，“月儿让我先找你，她引开追兵往黑市方向跑了。”
顾聆风突然将寻灵盘推到他面前：“你认识这东西？”
墨辰的目光立刻凝固了：“这是…… 我爹当年亲手做的寻灵盘！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抚摸着盘面上的星纹，声音发颤，“这上面的‘转灵阵’是我墨家独有的手法，除了我爹和……”
“和玄字堂的人？” 顾聆风接过话头，将地图上的虚线指给他看，“它现在指向地下黑市。”
墨辰突然脸色煞白：“不好！黑市下面就是百工阁的旧址，我爹当年就是在那儿被玄字堂的人抓走的！” 他拽起顾聆风就往外冲，“月儿肯定中了圈套，玄字堂故意引她去那儿！”
两人刚冲出药庐，就见三个玄衣修士正堵在巷口，为首者手里把玩着枚玉佩，正是柳月儿药囊上挂着的那枚。
“墨家的小崽子，还有虚灵体的传人。” 修士冷笑一声，将玉佩扔在地上，用脚碾得粉碎，“阁主说了，抓住你们三个，就不用再找‘母髓’了。”
“母髓是什么？” 顾聆风握紧铁剑，《裂空剑诀》的剑意开始凝聚。
“星髓矿脉的核心。” 墨辰突然低声道，机关臂的碎片突然重组，化作一柄锋利的铜斧，“我爹的笔记里写过，玄字堂找母髓是为了……”
话没说完，玄衣修士己经动手。三道黑影如鬼魅般扑来，手中的弯刀在灵雾中划出绿光，正是血衣帮的蚀骨刀。顾聆风挥剑格挡，却发现对方的刀法竟带着百工阁的机关术影子，招式刁钻得像是算计好的。
“他们学了你们墨家的身法！” 顾聆风借力后跳，同时将寻灵盘掷向墨辰，“用它找黑市入口！”
墨辰接住铜盘，星髓碎片立刻爆发出强光。盘面上的星纹投射到墙上，形成一幅立体的地图，其中一个闪烁的光点正不断移动，显然是柳月儿身上的星髓本源在发信号。
“在那边！” 墨辰指向巷尾的一口枯井，“入口在井底的‘转灵机’里！”
两人且战且退，玄衣修士的攻势越来越猛。顾聆风突然注意到他们的袖口都绣着个极小的 “玄” 字，与聚灵阁掌柜玉扳指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这些人不是血衣帮，是玄字堂的核心成员！” 他突然想起韩铁山玉简里的话，“小心他们的傀儡线！”
话音刚落，为首的修士突然甩出三道银丝，精准地缠向顾聆风的手腕。墨辰见状立刻掷出铜斧，银丝被斩断的瞬间，却化作无数细小的针，刺向两人的灵脉。
“是‘化灵针’！” 墨辰拽着顾聆风扑向枯井，“被扎中会灵根尽毁！”
两人坠入井底的刹那，顾聆风听见头顶传来玄衣修士的狂笑：“下去吧！百工阁的地牢会好好招待你们，特别是墨家的小崽子，阁主早就想看看你的机关臂是怎么运作的了！”
井底的黑暗中，寻灵盘突然发出强光。顾聆风稳住身形，发现西周的石壁上刻满了星衍诀的残篇，与断云峰剑痕里的剑意隐隐呼应。
“这是…… 我爹留下的传承！” 墨辰激动地抚摸着石壁，“他果然没被玄字堂杀死！”
顾聆风却注意到石壁上的血迹，颜色还很新鲜，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他将星髓碎片重新嵌进寻灵盘，指针这次指向的不再是移动的光点，而是地底深处一个稳定的光源 ，那里传来隐约的钟声，与登仙擂的鼓点惊人地相似。
“柳月儿可能己经进去了。” 顾聆风握紧铁剑，感受着体内虚实之体的悸动，“玄字堂的人说得对，这里确实是地牢，但也可能是……”
“是我爹藏母髓的地方。” 墨辰的机关臂突然完全展开，露出里面盘绕的铜丝，“笔记里说，母髓能净化一切被化灵散污染的灵力，包括……” 他看了眼自己的左臂，“包括这只被玄字堂改造过的胳膊。”
井底的地面突然震动，显然玄衣修士己经追了下来。顾聆风将寻灵盘揣进怀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不管下面是什么，我们都得去。”
他想起柳月儿塞给他的药囊，想起韩铁山临终前的眼神，还有那些在星瘴荒原上死去的修士。寻灵盘的光芒映在他脸上，一半是决绝，一半是少年人不该有的沉重。
“走。” 他率先走向石壁上的暗门，铁剑在前方劈开弥漫的尘埃，“找到月儿，揭开玄字堂的阴谋，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墨辰点点头，机关臂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跟上他的脚步，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暗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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