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青石巷时,顾聆风正坐在石碾上擦拭离火剑。风行靴放在脚边,白日里浸泡的月影藤汁液己经干涸,可靴面的隼羽依旧泛着层淡淡的灰雾,像蒙着不散的阴魂。
“不对劲。”
他指尖刚触到靴筒,识海突然一阵刺痛,眼前竟闪过裂风隼坠崖的画面,利爪徒劳地抓向虚空,巢穴里的雏鸟发出绝望的啾鸣。
赵寒端着药碗从屋里出来,刚踏出门槛就打了个寒颤:“这天怎么突然凉了?”他把碗往石桌上一放,药汁晃出的涟漪里,映出的月色竟带着点青黑,“你脸色好差,是不是肩伤又疼了?”
顾聆风没说话,抓起风行靴往脚上套。靴底刚沾地,院门外的银杏树叶就“哗啦”一声全落了,光秃秃的枝桠间,隐约浮着个灰影,翅膀展开的形状与裂风隼一般无二。
“来了!”
赵寒的药碗“哐当”掉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银针,“是怨魂!隼鸟的怨念化成的!”
顾聆风的离火剑瞬间出鞘,金光劈向灰影的刹那,那影子竟首接穿了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撞在他胸口。不是物理攻击,却比刀剑更疼,像是有无数根冰针钻进识海,全是裂风隼护崽的执念和坠崖的不甘。
“呃!”
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药篓。干燥的草药散落一地,被那股阴风卷着打转,竟都染上了灰黑色。
“物理攻击没用!”
赵寒的银针射出去,全从灰影里穿了过去,“它在啃噬你的灵力!”
顾聆风这才发现,周身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像是被无形的嘴吞噬。风行靴上的隼羽突然亮起红光,与空中的灰影产生了共鸣,识海里的疼痛感愈发剧烈,眼前开始浮现幻象,千丈崖的巢穴塌了,雏鸟的尸体被罡风撕碎。
“该死!”
他咬着舌尖逼出清明,《虚灵引》的灵力在识海筑起屏障,可那怨魂像是认准了他,一次次撞向屏障,每一次冲击都让他喉头发甜。
赵寒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黄纸包:“柳月儿寄来的清心符!她说要是你心绪不宁就烧一张!”他手抖得厉害,火折子划了三次才点燃符纸。
符灰飘起的瞬间,顾聆风只觉识海里的冰针突然消融了。那道灰影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是被符火灼伤,翅膀上的灰雾开始溃散。更奇异的是,风行靴上的红光也弱了下去,隼羽的戾气竟被符灰的余温压制住了。
“有用!”
赵寒又掏出两张符,“这符纸不一般,你看燃后的灰是金色的!”
顾聆风接住飘落的金灰,指尖传来温润的暖意,与柳月儿草木灵息的触感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柳家药铺的古方,那些被篡改的医书里,似乎提过“草木灵息可镇阴煞”,当时只当是妄言,此刻才知其中深意。
“这不是普通的清心符。”
他将金灰收进玉瓶,离火剑指向空中的残影,“它能净化怨念,是因为柳月儿的灵力。”
灰影还在挣扎,却再不敢靠近。顾聆风突然意识到,这怨魂与其说是冲着自己来,不如说是被风行靴里的怨念吸引,就像两块磁石,同种的戾气让它们相互感应。
“得把靴子的怨念彻底除去。”
他脱下风行靴,金灰撒上去的瞬间,靴面冒出白烟,隼羽的灰雾淡了不少,“否则今晚只是开始。”
赵寒突然指着院墙:“你看!”
月光下,墙头上不知何时站满了黑影,全是些残缺的兽影鸟魂,显然是被刚才的怨气引来的。离火剑的金光扫过去,这些低阶怨魂立刻溃散,却又在远处重新凝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青云宗的后山有乱葬岗。”
赵寒的声音发颤,“听说早年是处决叛修的地方,这些都是……”
“是被玄字堂的蚀灵砂污染的亡魂。”
顾聆风突然明白过来,“周衍用蚀灵砂害我时,那些黑油里就带着这种阴煞气。”他将风行靴裹进浸过金灰的布巾,“这些怨魂不是冲我,是冲着玄字堂留下的煞气来的。”
话音刚落,墙外的黑影突然骚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纷纷化作青烟消散。顾聆风皱眉看向巷口,那里的灵力波动很熟悉,是内门执法队的制式法器。
“执法队怎么会来?”
赵寒压低声音,“这个时辰他们本该在巡山。”
顾聆风的隐星针在袖中发烫。他突然想起周衍被废丹田时的嘶吼,说他父亲在长老会颇有分量。今夜的怨魂骚动,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执法队来,想坐实他私藏邪器的罪名?
“把符纸收好。”
他将剩下的清心符塞进赵寒手里,“若有人问起,就说我炼制的法器引来邪祟,是你用宗门制式符箓镇压的。”
赵寒刚点头,巷口就传来脚步声。为首的执法弟子举着灯笼,光照在顾聆风脚边的风行靴上,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外门弟子顾聆风,私炼邪器引动怨魂,跟我们走一趟!”
顾聆风没有反抗,只是指了指地上的符灰:“用的是内门柳月儿师姐赠予的清心符,不信可去查登记册。”他故意抬高声音,“倒是这些怨魂来得蹊跷,执法队不如去查查玄字堂的旧址,说不定能找到蚀灵砂的踪迹。”
执法弟子的脸色变了变。王奎叛逃后,玄字堂成了宗门忌讳,谁也不愿轻易触碰。为首的人冷哼一声:“少转移话题!法器没收,明日去执事堂领罚!”
风行靴被收走时,顾聆风清晰地感觉到,靴子里的怨念与执法弟子腰间的令牌产生了一丝共鸣,那令牌上刻着的青云纹,竟与裂风隼巢穴里的某种印记隐隐相合。
“看来这靴子不简单。”
他望着执法队远去的背影,赵寒递来的金灰还在掌心发烫,“柳月儿的符,或许不只是镇煞那么简单。”
赵寒突然想起什么:“前几天收到传讯,说内门药园的灵植也在无故枯萎,和你说的蚀灵砂污染很像。”他搓了搓手,“会不会和周衍他爹有关?”
顾聆风没回答,只是望着丙字库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比别处暗些,像是有团化不开的浓雾。他突然很想给柳月儿传讯,问问她的清心符是用什么材料做的,问问她内门是不是也有奇怪的黑水渗出。
“明天去趟传讯阁。”
他将金灰玉瓶贴身收好,离火剑的寒光映在眼底,“得弄清楚,柳月儿的草木灵息,为什么能克制这些阴煞。”
夜风再次吹过青石巷,这次却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像是从遥远的内门药园飘来的。顾聆风知道,今夜的怨魂只是小麻烦,真正的凶险藏在执事堂的卷宗里,藏在丙字库的密道中,藏在那些看似无关的枯萎灵植和黑水痕迹里。
而柳月儿的清心符,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其中一道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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