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宾楼的后厨还飘着酱肘子的香气,柳青把那醉醺醺的汉子往柴房拖时,粗布褂子蹭上了灶台上的油渍。汉子怀里的布包硌得人发疼,他脚底板在青石板上拖出两道歪歪扭扭的印子,嘴里还嘟囔着:“鄂大人……小的没醉……”
“少废话!”柳青反手给了他个冷巴掌,响声在空荡的后厨格外清脆。汉子打了个激灵,眼白翻了翻,总算认出眼前的人不是自家主子,喉结滚了滚想喊救命,被柳青一把捂住嘴按在柴堆上。
布包掉在地上,散开的瞬间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柳青捡起来时,指尖被边缘的毛刺扎了下——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像一群爬动的虫子,“方府旧仆”西个字尤其扎眼。
“乖乖隆滴咚!这不是……”小蚊子从门缝里探进头,手里的酒坛“哐当”砸在地上,碎瓷片溅到脚边也浑然不觉。
小桌子一个箭步冲进来,粗布袖子擦过纸上的灰:“我这招横扫千军的眼力错不了!这是方府的旧人名单!”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柳青耳边,“鄂敏派这蠢货来探会宾楼,八成是想找这些人斩草除根!”
“吱吱——”小虫子蹲在窗台上,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鸟叫,尾巴似的小辫子随着动作甩了甩。
柳青迅速把名单揣进怀里,将那汉子捆在柴房柱子上,嘴里塞了团破布。“小桌子,把他看好了。小蚊子,去报信,让小燕子和尔泰赶紧过来!”
漱芳斋的海棠花瓣落了一地,小燕子正用树枝在青砖地上划着“李茂才”三个字,每一笔都刻得极深。尔泰站在廊下翻着户部送来的档册,月白长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藏着的平安绳——和小燕子腕上那根是一对。
“找到了吗?”小燕子抬头时,额角的碎发垂下来,沾着点泥土。她今早溜出宫去户部附近蹲点,差点被巡逻的侍卫撞见,裤脚还沾着墙根的青苔。
尔泰指尖点在“仓场司”那一页:“李茂才确实在这儿当差,负责档案收发。但他上周请了病假,至今没销假。”他合上档册,目光落在她沾泥的指尖,“要不要我让人去他家看看?”
“不行!”小燕子猛地站起来,树枝在地上划出道长长的印子,“打草惊蛇就糟了。”她忽然凑近他,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我哥说,李茂才的妻舅是鄂敏的远房表亲,这层关系……”
话没说完,小蚊子跌跌撞撞冲进来,粗布褂子上还沾着酒渍:“姑娘!尔泰少爷!会宾楼……找到好东西了!”他跑得太急,差点撞上廊柱,手忙脚乱地比划,“鄂敏的人……方府名单……”
小燕子和尔泰对视一眼,同时拔腿就往外走。小燕子跑过月亮门时,裙摆勾到门环,扯掉了颗珍珠纽扣,滚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却顾不上回头。
柴房里的油灯被风刮得首晃,柳青把名单摊在劈柴上,指腹点过“王忠”“赵刚”几个名字:“这些人当年都是方府的老人,现在散落在京城各处。”
小燕子的指尖停在“李茂才”三个字上,和名册上的字迹对照,果然是同一人。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那本从周显那截获的名册,两相对比,李茂才的住址一模一样——南城豆腐巷深处。
“他根本没生病。”尔泰的声音沉得像块铁,“是躲起来了。”
“躲?”柳青一拳砸在柴堆上,劈柴哗啦啦掉下来,“我看是被鄂敏藏起来了!这老狐狸,肯定怕他泄露当年的事!”
小凳子蹲在角落,突然摇头晃脑地开口:“《史记》有云‘飞鸟尽,良弓藏’,李茂才知晓太多秘密,鄂敏必欲除之而后快。”
小燕子抓起名单就往外走,被尔泰拉住。“你去哪?”他的手劲很大,指尖捏得她手腕发疼。
“去豆腐巷!”小燕子挣了挣,眼里的火苗烧得旺盛,“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瓜不兮兮的,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小蚊子抱住她的胳膊,急得首跺脚,“鄂敏肯定在那儿布了眼线!”
尔泰从怀里掏出块腰牌递给柳青:“用这个去顺天府,就说抓到鄂敏的奸细,让他们以查户籍为由,去豆腐巷摸摸底。记住,只查不问,看李茂才家有没有异常。”他转向小燕子,声音软了些,“我们从长计议。”
小燕子看着他掌心的汗,突然想起昨晚柴房里永琪失望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她把名单塞回尔泰手里,转身往柴房外走:“我去给我哥报信,让他也留意着。”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月光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尔泰,别让我爹等太久。”
尔泰攥紧手里的名单,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柴房外的风带着桂花香飘进来,混着后厨的肉香,却吹不散空气里越来越浓的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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