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水泛着墨色的光，夜风卷着芦苇荡的潮气，扑在小燕子脸上凉飕飕的。她蹲在河岸边，指尖划过粗糙的石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藕荷色宫装的裙摆。
“哥，爹娘在天有灵，一定能看到我们。”她从怀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是苏姨教她做的，当年爹娘最爱这口，“你看，我还记得怎么做。”
萧剑坐在她身边，藏青长衫下摆浸在水边也不在意。他将两盏莲花灯放进水里，烛火在涟漪中明明灭灭：“等查清鄂敏的罪证，我就带爹娘的牌位回杭州，埋在西湖边。”
小燕子望着灯影里哥哥的侧脸，忽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这里跳得厉害。不是怕，是急。李茂才那老东西肯定把证据藏得严实，我明天就去户部堵他。”
“户部人多眼杂。”萧剑抽回手，从袖中摸出把小巧的匕首，塞到她掌心，“这是爹留下的，防身用。”匕首柄上刻着个“方”字，磨得发亮。
小燕子刚把匕首藏进袖袋，就听芦苇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猛地回头，月光下只见个黑影正往树后缩，手里还举着个什么东西，镜片反射出冷光。
“谁？！”小燕子抓起块石头就扔过去。
黑影“哎哟”一声，转身就跑。萧剑追了两步，见对方钻进林子没了影，才折回来：“是个画匠，背着画板。”
小燕子心里咯噔一下，摸出那本名册往怀里按了按：“他在偷看？”
“恐怕是。”萧剑眉头拧成疙瘩，“这几日总觉得有人跟着，没想到是鄂敏的人。”他拽起小燕子，“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刚离开河岸，林子里的画匠就探出头。他哆哆嗦嗦地展开刚画好的画——月光下，一男一女蹲在河边，女子的狼牙吊坠在烛火下格外显眼，男子的侧脸轮廓分明。画匠掏出个火漆印，往画轴上一盖，匆匆往鄂敏府的方向跑去。
漱芳斋的烛火还亮着。紫薇正对着盏莲花灯出神，见小燕子浑身湿漉漉地进来，手里的绣绷“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弄成这样？”她赶紧递过干帕子，“又跟人打架了？”
小燕子擦着头发，把遇袭的事含糊带过：“哥说鄂敏派画匠盯我们，那幅画要是落到皇阿玛手里……”
“别慌。”紫薇捡起绣绷，指尖划过上面未完成的并蒂莲，“画里只有你们的背影，未必能认出来。尔泰那边呢？”
提到尔泰，小燕子的耳根有点热：“他说明天陪我去户部，就说查盐引账册，顺便探李茂才的底。”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把匕首，“你看，爹留下的。”
紫薇摸着匕首柄上的“方”字，眼圈红了：“方伯伯要是还在，肯定很骄傲。”
窗外传来小虫子的猫叫声，接着是小蚊子压着嗓子的嘀咕：“乖乖隆滴咚，画匠进鄂敏府了！”
小燕子和紫薇对视一眼，烛火在两人眼里投下同样的坚定。
“该来的，总会来。”小燕子握紧匕首，指腹蹭过冰冷的刀锋，“正好，我也想看看，鄂敏还有多少花招。”
紫薇重新拿起绣绷，银针穿过丝线，在灯影里拉出道细细的光：“那我们就陪他玩玩。”
夜色更深了，护城河的莲花灯飘向远处，像两颗不肯熄灭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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