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的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御花园的荷花池边，残荷梗支棱在冻得发硬的泥里，水面边缘结着层薄冰，被风一吹，发出细碎的碎裂声。
小燕子刚从会宾楼回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糕，正想抄近路回漱芳斋，就听见一阵尖利的呼救——
“救命啊！有人掉水里了！”
“是阿哥！好像是十二阿哥！”
她心里咯噔一下，把糖糕往怀里一塞，拔腿就往声音处跑。转过堆太湖石，就见荷花池中央，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水里扑腾，青色的小袄在灰绿色的池水里格外刺眼。
“永璂！”小燕子脑子一热，也顾不上脱鞋，“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池里。冰冷的池水瞬间浸透了她的旗装，冻得她牙齿首打颤，可她还是奋力往十二阿哥身边游。
十二阿哥永璂才六岁，早己吓得没了力气，嘴里不停呛水，看见有人游过来，小手胡乱地抓。小燕子一把将他捞进怀里，用尽全力往岸边拖，水花溅得她满脸都是，睫毛上都结了层白霜。
“抓住我！别松手！”她咬着牙喊，声音冻得发僵。
岸边的宫女太监早慌成一团，见小燕子把十二阿哥拖到池边，赶紧七手八脚地往上拉。永璂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一上岸就瘫在地上发抖，嘴里哼唧着“额娘……冷……”
小燕子也冻得首哆嗦，鹅黄色的旗装紧紧贴在身上，头发往下滴水，滴在青石板上，很快洇出一小片湿痕。她顾不上自己，蹲下来把永璂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裹着他：“别怕别怕，姐姐带你去暖和的地方！”
“快！去漱芳斋！”她冲吓傻的宫女喊，“那儿离得最近！快烧热水！”
一个小太监如梦初醒，拔腿就往漱芳斋跑，另一个宫女则跌跌撞撞地往坤宁宫方向奔，边跑边喊：“皇后娘娘！不好了！十二阿哥掉荷花池里了！是还珠格格救上来的！”
坤宁宫里，皇后正对着镜子试新做的珠钗，听见宫女带着哭腔的禀报，手里的珠钗“啪”地掉在梳妆台上，脸色瞬间煞白。
“永璂？我的永璂！”她一把推开宫女，赤着脚就往外跑，孔雀蓝的旗装裙摆扫过门槛，珠花散了一地也顾不上捡，“快！快带我去！”
此时的漱芳斋，早己乱成一团。明月彩霞把所有能烧的炭都塞进了炭盆，小蚊子小虫子正抬着大浴桶往里屋挪，热水“哗啦”倒进桶里，冒起滚滚白雾。
小燕子抱着永璂冲进里屋，冻得嘴唇发乌：“快！把他放进热水里！”她指挥着彩霞脱永璂的湿衣服，自己则抓过件干披风裹在身上，可还是冷得首打颤。
“格格，您也快去换衣服！”明月递过来一身干净的中衣，“我让小凳子去煮姜茶了！”
小燕子刚把永璂放进浴桶，就见那宫女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格格……皇后娘娘……娘娘快到了……”
话音未落，皇后就闯了进来，看见浴桶里脸色发白的永璂，腿一软差点摔倒，被身后的容嬷嬷扶住。
“永璂！我的儿！”皇后扑到桶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皇后娘娘，太医马上就到！”小燕子裹着披风，牙齿还在打颤，“十二阿哥刚救上来，我让他泡会儿热水……”
皇后这才注意到小燕子，见她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挂着冰碴子，嘴唇冻得发紫，心里猛地一震。她刚想说话，就见太医提着药箱跑了进来。
“快！看看十二阿哥！”皇后声音发紧。
太医给永璂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才松了口气：“回皇后娘娘，十二阿哥只是受了惊吓，呛了几口水，还好救上来得及时，泡了热水，再喝碗姜茶发发汗，就无大碍了。”他转头看向小燕子，“还珠格格也得赶紧换衣服喝姜茶，这初春的池水最是刺骨，别冻出病来。”
彩霞这时端着两碗姜茶进来，冒着热气。明月赶紧接过一碗，递到小燕子手里：“格格快喝！”
皇后看着小燕子捧着姜茶，小口小口地喝着，手还在微微发抖，心里五味杂陈。她走上前，亲自拿起件厚实的狐裘披风，披在小燕子肩上，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和：“小燕子，本宫……谢谢你救了永璂。”
小燕子愣了一下，抬头见皇后眼里满是感激，还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她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皇后娘娘客气啥，十二阿哥是我弟弟嘛，应该的。”
永璂在浴桶里泡得暖和了些，伸出小手拉着小燕子的衣角：“姐姐……不冷……”
小燕子摸了摸他的头，笑了：“不冷不冷，姐姐也喝了姜茶了。”
皇后看着这一幕，眼眶又热了。她轻轻拍了拍小燕子的肩膀：“你这孩子……真是……”话没说完，却己红了眼眶。
窗外的风还在刮，但漱芳斋的炭盆烧得正旺，姜茶的热气混着药香，在屋里弥漫开来，竟驱散了不少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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