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暴雨终于收敛了狂暴的性子，只剩下零星的雨丝在晨风中飘洒。漱芳斋的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油亮，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光。那棵饱受摧残的石榴树歪斜着，断枝残叶散落一地，像一场激战留下的伤痕。
小燕子披着件月白软缎披风，站在廊下伸展着酸痛的腰肢。一夜未眠，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却丝毫不减眼底的清亮。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看着它“咕噜噜”滚到石榴树根旁，那里的泥坑己经被填好，却仍能看出翻动过的痕迹。
“这树怕是活不成了。”紫薇端着一碗燕窝粥走过来，语气里带着惋惜。她穿着件藕荷色绣玉兰花的旗装，鬓边斜插一支珍珠簪，更显温婉。
小燕子回头，接过燕窝粥，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活不成也没关系，等雨停了，让小桌子他们再种一棵就是。”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温热的甜意漫开，“倒是你，一夜没睡，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你还说我。”紫薇嗔怪地看她一眼，伸手替她理了理披风的领口，“快趁热喝了，补补精神。”
尔泰从外面巡查回来，靛青色的侍卫服上沾着些草屑和泥点。他步伐沉稳地走上廊下，目光扫过庭院，最后落在小燕子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外面都安排好了，加派了人手巡逻。坤宁宫那边……”
“怎么样？”小燕子立刻追问，手里的燕窝粥也顾不上喝了。
“容嬷嬷派人来说，”尔泰的声音压得略低，“腊梅己经全招了，把高贵妃指使她做的事说得一清二楚。皇后娘娘己经将供词呈给皇上了，皇上龙颜大怒，正在乾清宫议事，估计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
“太好了！”小燕子眼睛一亮，差点把手里的碗打翻，“我就知道，邪不压正！”
“乖乖隆滴咚！这下储秀宫的那帮人该倒霉了吧！”小蚊子凑过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让她们再敢耍那些瓜不兮兮的手段！”
小桌子拍着胸脯，一脸得意：“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我这招‘正义之拳’还没使出呢，她们就自己招了！”
小凳子轻咳一声，摇头晃脑地接话：“《论语》有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高贵妃多行不义，如今自食恶果，实属必然。”
小虫子在一旁模仿起喜鹊的叫声，“叽叽喳喳”的，像是在报喜。
金锁端着一碟刚做好的芙蓉糕过来，笑着说：“好了好了，大家都饿了吧，快过来吃点东西。不管怎么样，咱们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事。”
众人围坐下来，廊下顿时热闹起来。燕窝粥的甜香、芙蓉糕的软糯，混合着雨后清新的空气，驱散了不少一夜的疲惫和紧张。
小燕子喝着粥，忽然瞥见院墙拐角处，有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见她看过去，立刻缩了回去。她眉头微蹙，放下碗：“又是储秀宫的人？”
尔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一凛：“不用管他们，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掀不起什么风浪。”他夹了一块芙蓉糕放在小燕子碗里，“先吃饭。”
小燕子点点头，心里却没那么轻松。她知道，高贵妃倒了，还有纯妃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深宫就像一片看似平静的湖面，底下藏着多少暗流，谁也说不清。
正吃着，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还珠格格，明珠格格，福二爷，好消息！皇上刚刚下旨，斥责高贵妃善妒成性，心肠歹毒，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室，罪大恶极，将她降为贵人，禁足储秀宫，没有旨意不得出！”
“太好了！”小燕子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椅子带翻，“真是大快人心！”
紫薇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总算是有个公道了。”
“还有呢，”小太监接着说，“皇上还说，感念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受惊，特赏了两匹云锦，一箱南海珍珠，还有些金银珠宝，己经送到库房了。”
“皇上有心了。”紫薇温声道谢。
小太监退下后，漱芳斋里一片欢腾。小蚊子乐得首拍手：“乖乖隆滴咚！这下看谁还敢欺负咱们漱芳斋！”
小桌子更是手舞足蹈：“我就说嘛，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我这招‘静待其变’，果然奏效！”
小燕子看着众人欢喜的样子，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她看向尔泰，发现他也皱着眉，若有所思。
“怎么了？”小燕子轻声问。
尔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他看向钟粹宫的方向，眼神深沉，“高贵妃倒了，有些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小燕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纯妃！那个看似温婉，实则心机深沉的女人，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管她是谁，”小燕子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敢来惹我们，我就奉陪到底！”
紫薇也收起了笑容，神色凝重：“尔泰说得对，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纯妃娘娘一向与高贵妃交好，如今高贵妃失势，她说不定会……”
话未说完，就见明月匆匆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苍白：“格格，钟粹宫的慧心姑娘来了，说纯妃娘娘请您和明珠格格过去坐坐，聊聊端阳节的事。”
来了！小燕子和紫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尔泰站起身，沉声道：“我陪你们一起去。”
小燕子点头：“好。”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走吧，去会会这位纯妃娘娘。”
众人的欢腾瞬间散去，漱芳斋里再次弥漫起紧张的气氛。雨后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阴霾。深宫的风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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