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上的积水被往来的脚步踏碎，映出天光云影的碎片。小燕子走得飞快，月白披风的系带被风吹得飘起来，扫过紫薇的藕荷色裙摆。
“你说纯妃那药碾子是真的剩药，还是故意摆给咱们看的？”小燕子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问紫薇，眼底还带着未散的警惕。她攥着的丝帕被手指绞出几道深痕。
紫薇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轻声道：“不管是真是假，都在提醒咱们——她不简单。方才她问你怎么知道要下雨，那眼神像是要把人看穿。”
尔泰站在两步外，正望着街角那几个鬼祟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闻言回头道：“她在试探你。高贵妃倒得蹊跷，她必然想弄清楚你到底有多少本事。”他的靛青侍卫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往后在她面前，说话要更当心。”
“我才不怕她试探！”小燕子梗着脖子哼了一声，随即又垮下脸，“就是这宫里的弯弯绕绕太烦了，累得慌。”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咚”地撞上宫道边的石栏。
“乖乖隆滴咚，可不是咋地！”小蚊子凑过来，小脸上满是愁容，“这钟粹宫比储秀宫还吓人，笑里藏刀的，我这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瓜不兮兮的，怕什么！”小桌子撸起袖子，摆出他那标志性的架势，“有我在呢！我这招‘横扫千军’练得越发精进，真要是有不长眼的敢来，我保管他吃不了兜着走！”
“非也非也，”小凳子轻摇着头，文绉绉地接话，“《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咱们还是以智取为上。”
小虫子在一旁“啾啾”学了两声鸟叫，像是在应和小凳子的话。
紫薇被他们逗得弯了弯嘴角，伸手拍了拍小燕子的胳膊：“别气了，咱们回漱芳斋吧。说不定皇上赏赐的云锦己经送到了，正好看看做什么样的端阳节衣裳。”
小燕子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再好的云锦，穿在身上也像是套了个壳子。还是以前在大杂院自在，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话虽如此，脚步却动了，往漱芳斋的方向走去。
刚转过月亮门，就见彩霞拎着裙摆跑过来，脸上带着喜色：“格格！你们可回来了！坤宁宫的容嬷嬷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皇后娘娘赏的！”
小燕子心里一动，加快脚步。只见漱芳斋院里的石桌上摆着个紫檀木匣子，旁边站着个坤宁宫的小太监。见他们回来，小太监连忙行礼：“奴才给还珠格格、明珠格格、福二爷请安。皇后娘娘说，知道格格们近日受了惊吓，特意赏些安神的东西。”
小燕子示意明月打开匣子，里面铺着明黄色的锦缎，放着一对凤纹护心镜，还有几包封装好的香料。那护心镜打磨得极为光亮，凤纹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不菲。
“皇后娘娘有心了。”紫薇温声道谢，“劳烦公公回话，就说我们姐妹谢娘娘恩典。”
小太监笑着应了，又低声对小燕子道：“皇后娘娘还让奴才给还珠格格带句话——‘人心叵测，多加防备，本宫与你同在’。”
小燕子握着那冰凉的护心镜，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意。她原以为皇后对自己好，不过是感念救了十二阿哥的恩情，此刻才明白，那份照拂里竟有几分真心。
“替我谢皇后娘娘。”小燕子的声音有些发紧，她将护心镜紧紧攥在手里，镜面映出她眼底复杂的光。
小太监走后，小燕子着护心镜上的凤纹，忽然笑了：“看来这宫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害咱们。”
“皇后娘娘能这样护着你，真是太好了。”紫薇由衷地替她高兴，“有她在，往后行事也能少些阻碍。”
尔泰看着小燕子脸上绽开的笑，像是雨后初晴的太阳，驱散了眉宇间的阴霾。他眼底也漾起笑意：“这护心镜倒是实用，往后出门带上，也能安心些。”
“那是自然！”小燕子把护心镜往腰间一挂，拍了拍，“有了它，什么牛鬼蛇神都别想靠近！”
小桌子凑过来看热闹，咋舌道：“乖乖，这镜子真亮！要是用来照妖，保管把那些魑魅魍魉照得原形毕露！”
“去你的！”小燕子笑着推了他一把，“少在这里胡咧咧。”
院子里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连空气里的药香似乎都淡了些。小燕子望着天边渐渐放晴的日头，腰间的凤纹护心镜冰凉温润。她知道，往后的路依旧难走，但此刻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两下，沉稳悠长。漱芳斋的海棠花瓣上还挂着雨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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