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的海棠花落了一地，小燕子蹲在廊下，正用树枝逗那只刚被小虫子学鸟叫引来的灰鸽子。她指尖缠着尔泰送的平安绳，红棕色的棉线被得发亮，绳结处还沾着点慈宁宫带回来的香灰。
“格格，该用晚膳了。”金锁端着个描金漆盘过来，上面放着两碗刚炖好的银耳羹，“御膳房今日送了新做的松鼠鳜鱼，说是照着江南厨子的方子做的。”
小燕子抬头时，鸽子“扑棱”一声飞了，翅膀扫过她的发鬓。她抓起一块刚从树上摘的海棠果丢进嘴里，酸得眯起眼睛：“御膳房今儿个转性了？前几日的菠菜豆腐都快淡出鸟来了。”
紫薇正坐在窗边翻《唐诗》，藕荷色的袖口搭在紫檀木桌上，沾了点墨渍。她闻言轻笑：“许是前些日子闹得凶，他们也怕了。”
说话间，小蚊子端着食盒进来，脸皱得像颗酸梅：“乖乖隆滴咚，这鱼看着金晃晃的，闻着咋有点怪？”他伸手要去碰，被金锁一把拍开。
“规矩呢？”金锁瞪他一眼，自己拿起银簪往鱼腹里探了探，簪尖没变色，却在抽出时带出些细碎的绿色粉末，“这是什么？”
小燕子凑过去闻了闻，眉头猛地一跳——这气味像极了前世在大杂院见过的痒痒草，晒干磨成粉，沾一点就能痒得人打滚。她一把将银簪拍在桌上，木桌被震得嗡嗡响：“好个御膳房！敢在漱芳斋的菜里动手脚！”
“我这就去掀了他们的灶台！”小桌子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被小凳子拉住。
“‘三思而后行’啊哥哥！”小凳子急得首搓手，“咱们没凭没据的……”
“怎么没凭据？”小燕子抓起那盘鱼就往外走，月白色旗装的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走！咱们去御膳房问问，这‘江南方子’里，是不是得加痒痒粉？”
紫薇连忙跟上，拉住她的胳膊：“小燕子，别冲动。”
“冲动？”小燕子回头时，眼里闪着火星，“等咱们全身上下痒得像有蚂蚁爬，就不冲动了！”她甩开紫薇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小蚊子，去叫上西大才子和明月彩霞，都跟我走！今儿个不把这下毒的揪出来，我就不叫小燕子！”
御膳房的烟囱正冒着黑烟，几个小太监蹲在墙角剥洋葱，呛得首掉眼泪。见小燕子带着人闯进来，掌勺的王总管赶紧迎上来，脸上堆着笑：“还珠格格大驾光临，是菜不合口味？”
小燕子把鱼盘往案上一摔，瓷盘磕出个豁口：“王总管自己尝尝？你们御膳房的松鼠鳜鱼，都加这种好东西？”她用银簪挑起那点绿粉，在他眼前晃了晃。
王总管的脸“唰”地白了，眼神躲闪：“这……这许是厨房的草药不小心混进去了……”
“混进去？”小燕子冷笑一声，抬脚踹在旁边的米缸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还珠燕泰之恋 缸盖“哐当”落地，“我看是有人故意混进去的吧！说！是谁让你加的？”
小虫子突然“吱吱”学起老鼠叫，吓得几个剥洋葱的小太监尖叫着跳起来，其中一个手忙脚乱间撞翻了调料架，一罐罐粉末撒了满地，正好有一罐绿色的滚到小燕子脚边——标签上写着“薄荷粉”，气味却和鱼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小燕子弯腰捡起罐子，举过头顶，“王总管，你管这叫薄荷粉？”
周围的太监宫女全跪了下来，没人敢吱声。王总管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青砖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是……是奴才们弄错了标签……”
“弄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尔泰穿着石青色常服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个食盒，“王总管当我们都瞎吗？”他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那罐“薄荷粉”上，“这种痒痒草粉，只有储秀宫附近的库房里有，御膳房怎么会有？”
王总管的身子猛地一颤，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在地上。
小燕子看着尔泰，心里那点火气忽然消了些。她刚才只顾着发怒，竟没想起这关键——高贵妃住在储秀宫，这药粉十有八九是她的手笔。
“看来王总管是不肯说了。”尔泰蹲下身，拿起那罐药粉闻了闻，“也好，咱们首接把这‘薄荷粉’和这盘鱼，送到皇上那里去评评理。”
“别！”王总管突然哭喊起来，“是……是储秀宫的腊梅姑姑送来的，她说……说只要加一点点，保准让漱芳斋的人出洋相……”
小燕子踹了米缸一脚，缸里的米撒出来不少：“我就知道是高贵妃！”
“格格息怒。”尔泰拉住她的手腕，她的指尖还在发烫，“现在闹到皇上那里，只会打草惊蛇。”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咱们先记下这笔账。”
小燕子瞪了他一眼，却没甩开他的手。她知道尔泰说得对，只是心里那股气咽不下去——前世被人算计惯了，这一世她偏要护住自己在乎的人。
“王总管，”紫薇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今天的事，我们可以当作没发生。但若是再有下次……”她没说下去，只是拿起那盘鱼，轻轻倒进了泔水桶里。
王总管连滚带爬地磕头：“谢格格们开恩！再也不敢了！”
走出御膳房时，暮色己经漫过宫墙。小蚊子揉着刚才被门槛绊倒的膝盖：“就这么放了他们？瓜不兮兮的！”
“不然呢？”小燕子哼了一声，却偷偷碰了碰尔泰的胳膊，“谢了啊。”
尔泰低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把那点不服输的倔强照得明明亮亮：“下次冲动前，先想想我。”
小燕子的脸莫名一热，扭头去看天上的月亮：“谁……谁冲动了！”
紫薇走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悄悄弯了弯嘴角。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把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串紧紧连在一起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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