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月色宴散时，天己过了亥时。小燕子踩着软底锦鞋往漱芳斋走，石榴红的旗装被夜露打湿了边角，倒像是沾了层细碎的银霜。
“脚还疼吗？”尔泰跟在身侧，手里提着盏羊角灯，暖黄的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拧在一处。
“早不疼了。”小燕子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滚进草丛，惊起几声虫鸣，“倒是你，刚才在亭子里说的解毒丹，靠谱吗？”
“家父从太医院讨来的方子，试过的。”尔泰把灯笼往她脚边凑了凑，“明日让金锁给你缝个锦囊，贴身带着。”
说话间己到漱芳斋门口，小蚊子正踮着脚往远处望，见了他们忙迎上来：“乖乖隆滴咚，可算回来了！容嬷嬷傍晚来过，说皇后娘娘赏了些新采的杭白菊。”
小燕子挑眉：“皇后？她又唱哪出？”
“不像坏事。”小凳子捧着个青瓷罐从里屋出来，袍子上还沾着点墨渍，“奴婢瞧着那菊花，倒是清热明目的好东西。”
正说着，紫薇带着金锁从月亮门进来。紫薇的藕荷色裙摆沾了草屑，想来是路上走得急：“你们可回来了，刚才慈宁宫的太监来说，老佛爷的白鹦鹉死了。”
“死了？”小燕子心里咯噔一下——那鹦鹉前世是误食了纯妃放的毒果子，这一世她明明提前换了无毒的浆果，怎么还是死了？
“说是误食了有毒的谷子。”金锁往门外望了望，压低声音，“奴才听小厨房的人说，那谷子是……从咱们漱芳斋的粮袋里找出来的。”
小燕子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捏得发白：“放屁！我们什么时候给慈宁宫送过谷子？”
“怕是有人栽赃。”尔泰把灯笼往廊柱上一挂，灯光晃得他眼底发沉，“白鹦鹉是老佛爷的心肝，这时候出事，还把脏水泼过来……”
“纯妃！”小燕子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前世这女人最会用这些阴损招数，“她白天在御花园就不对劲，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紫薇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微凉：“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明日一早，老佛爷必定会问。我们得想个法子，证明清白。”
“怎么证明？”小燕子烦躁地踱着步，石榴红的裙摆扫过廊下的花盆，“难不成去问那死鹦鹉，是谁喂了它毒谷子？”
“或许……真能问出来。”尔泰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院角的石榴树上。那里挂着个鸟笼，是小燕子前几日从御膳房讨来的，里面养着只绿鹦鹉，是她从大杂院带来的老伙计。
小虫子“啾啾”学了两声鸟叫，眼睛亮起来：“这绿鹦哥跟慈宁宫的白鹦鹉是邻居，说不定瞧见了什么！”
“试试便知。”尔泰取下鸟笼，往绿鹦鹉嘴里塞了颗瓜子，“你前日在慈宁宫墙根，见谁给白鹦鹉喂东西了？”
绿鹦鹉扑腾了两下翅膀，突然扯着嗓子喊：“美人儿，好甜……美人儿，好甜……”
小燕子一愣：“美人儿？”
“是纯妃宫里的腊梅！”金锁突然开口，声音发颤，“前儿我去慈宁宫送点心，见腊梅穿着件水红裙，站在鹦鹉架前逗鸟，那鹦鹉就这么叫她！”
小蚊子拍了下手：“乖乖隆滴咚，这就对上了！定是那腊梅搞的鬼！”
“光凭一只鸟说的话，怕是不足为证。”紫薇眉头微蹙，“老佛爷未必信。”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还珠燕泰之恋“那就让她自己说出来。”小燕子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她转身往屋里走，石榴红的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小蚊子，把你那盒痒痒粉拿来。”
翌日清晨，慈宁宫的香灰还没冷透。老佛爷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手里捻着串紫檀佛珠，目光沉沉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小燕子和紫薇。
“漱芳斋的粮袋里查出毒谷子，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纯妃站在一旁，手里绞着帕子，眼眶红红的：“老佛爷息怒，许是底下人弄错了，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一向心善，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纯妃倒是会说话。”小燕子抬眸，目光首首地看向站在纯妃身后的腊梅，“只是不知，腊梅姑娘前日在鹦鹉架前，喂了白鹦鹉什么好东西？”
腊梅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格格冤枉！奴婢只是逗鹦鹉玩，什么都没喂！”
“哦？是吗？”小燕子突然笑了，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纸包，往地上一撒，“那这东西，你总该认识吧？”
白色的粉末随风扬起，腊梅突然浑身发痒，手忙脚乱地抓着脖子，脸上很快起了片红疹。
“这是……这是痒痒粉！”腊梅又痒又怕，眼泪首流，“是你！是你故意害我！”
“我害你？”小燕子往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怕得慌？”她突然提高声音，“绿鹦鹉都看见了，你给白鹦鹉喂了掺毒的谷子！你敢说没有？”
腊梅被痒得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摇头。纯妃见状，忙上前一步：“老佛爷，这定是小燕子故意栽赃，想转移视线！”
“是不是栽赃，验验便知。”尔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手里捧着个小瓷瓶，“这是从腊梅房里搜出来的，里面的谷子，与毒死白鹦鹉的毒谷子一模一样。”
腊梅见状，突然在地，哭喊着：“是娘娘让我做的！是纯妃娘娘让我喂的毒谷子！她说……她说要给漱芳斋一个教训！”
纯妃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指着腊梅，声音发颤：“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佛爷手里的佛珠突然停了，她冷冷地看着纯妃：“哀家倒是忘了，那腊梅，是你从娘家带来的陪房。”
纯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老佛爷饶命！臣妾……臣妾没有……”
“够了。”老佛爷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疲惫，“把腊梅拖下去，严加审问。纯妃，禁足钟粹宫，没有哀家的旨意，不许出来。”
小燕子看着被拖下去的腊梅，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纯妃，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阵发冷。这深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
走出慈宁宫时，阳光正好。尔泰走在她身侧，低声道：“没事了。”
小燕子点点头，忽然觉得脚踝又开始疼了。她往旁边的石凳上一坐，看着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突然笑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尔泰望着她，眼底的光比琉璃瓦还亮：“等把该做的事做完，我带你走。”
风吹过宫墙，带来一阵槐花香。小燕子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深宫的阳光，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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