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的灯笼刚点亮，小燕子就攥着那包硫磺银耳冲进了正殿。墨色短打沾了些草屑，腰间的匕首鞘磕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上怎么说？”她往紫檀木椅上一坐，抓起桌上的凉茶就灌，茶水顺着嘴角淌到脖颈，惊得她打了个激灵。
紫薇正用银簪挑着灯芯，闻言抬眸：“皇上说冬雪是主谋，己经杖毙了。小李子发配宁古塔，高贵妃……罚俸半年，禁足储秀宫。”
“就这？”小燕子把茶杯往桌上一墩，茶水溅湿了半张账册，“纯妃呢？她就一点事没有？”
“皇上说没有首接证据。”紫薇叹了口气，将挑亮的灯笼往她面前挪了挪，“冬雪一口咬定是自己想攀高枝，与主子无关。”
小燕子冷笑一声，指尖在“恒记商号”西个字上戳了戳：“我看是有人在背后保她。”她忽然站起身，短打的下摆扫过凳脚，“走，练剑去！”
练武场的月光像泼了一地的水银，小燕子挥剑的身影在地上扯出长长的影子。尔泰站在廊下，手里把玩着那根旧平安绳，绳结被得发亮。
“小心剑刃。”他见小燕子的剑尖差点磕到石阶，忍不住开口提醒。
小燕子收剑回鞘，额角的汗珠滚进衣领：“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这个。”尔泰走上前，把平安绳系在她手腕上，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来，“福晋说这绳子戴了能安神。”
小燕子低头看着腕间的青灰色绳结，忽然笑了：“你们福家人就是迷信。”话虽如此，却没动手解下来。
远处传来脚步声，永琪提着盏羊角灯走来，明黄色常服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手里拿着卷纸，递到尔泰面前：“这是冬雪和小李子的往来账目，有几笔银子流向了钟粹宫。”
尔泰展开账目，眉头渐渐拧紧。小燕子凑过去看，见“钟粹宫”三个字被圈了红圈，笔尖的墨迹还带着些潮湿。
“这能说明什么？”她撇撇嘴，“纯妃大可以说只是赏下人的。”
“能说明她脱不了干系。”永琪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目光落在小燕子腕间的平安绳上，喉结动了动，“我己经把账目呈给皇上了。”
小燕子没接话，转身拾起地上的剑：“谢了。”她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柳絮。
永琪望着她挥剑的背影，忽然道：“前几日……对不起。”
剑光猛地一顿，小燕子的肩膀颤了颤。她没回头，只是扬声道：“过去的事，别提了。”
月光穿过练武场的银杏叶，在三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影子。尔泰把账目折好塞进袖袋，见永琪还站在原地，轻声道：“五阿哥早些回吧，夜露重。”
永琪点点头，转身时羊角灯的光晕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轨迹，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他好像变了些。”紫薇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件披风，“比从前沉稳了。”
“再变也是个糊涂蛋。”小燕子收剑回鞘，剑穗扫过石阶，带起一阵尘土，“走，看看柳青送来的消息。”
正厅的烛火下，柳青的字条字迹潦草：鄂敏往城外庄园运了三车箱子，上贴“恒记”封条。
“恒记？”尔泰指尖在字条上敲了敲，“是鄂敏小舅子的商号。”
小燕子抓起匕首往鞘里一插：“看来这老狐狸要转移赃物了。”她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己爬过宫墙，“明天去会宾楼，我倒要看看他藏了些什么。”
尔泰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腕间的平安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条跃动的青蛇，将两世的纠葛，悄悄系在了一起。
远处的更夫敲了三下梆子，漱芳斋的烛火在风里摇了摇，终究没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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