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的干草散发着霉味,混着官差的靴底踏过碎石的声响,像重锤敲在人心上。小燕子缩在萧剑身后,指尖深深掐进他青衫的衣角——这布料的触感和前世哥哥穿的粗布衫不同,却同样让她觉得安稳。
“搜仔细了!李御史说了,别放过任何角落!”领头的官差嗓门粗哑,腰间的牡丹腰牌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萧剑反手按住小燕子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灰布短打传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缓缓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刀刃在从破窗透进的微光里划出细亮的弧线。
小燕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哥哥的身手,可对方人多势众,真打起来讨不到好。更重要的是,不能在这里暴露身份!她忽然摸到袖袋里的狼牙,一个念头猛地窜出来。
“汪!汪汪!”
她压低声音学起狗叫,学得又急又凶,活像被惊到的野狗。萧剑愣了愣,随即会意,用刀背轻轻敲了敲旁边的空酒坛,发出“咚咚”的闷响,装作驱赶野狗的样子。
“哪来的狗叫?”离柴房最近的官差骂骂咧咧地踢了踢门,“晦气!这破地方除了耗子就是狗!”
“头儿,前院好像有动静!”另一个官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点慌张,“好像是……福家的人!”
领头的官差显然忌惮福家,骂了句脏话:“撤!”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燕子还紧绷着身子,首到萧剑在她耳边低语“走了”,才猛地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把衣裳都浸湿了。
“你倒机灵。”萧剑收起短刀,眼里带着点笑意,刚才那瞬间的紧张消散后,只剩下难以言喻的亲近。
小燕子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那枚“燕归巢”玉佩,借着微光递过去。玉佩上的燕子纹路刚好对上萧剑腰间竹笛上的剑形刻痕,严丝合缝。
“爹……爹刻这对信物时说,”小燕子的声音还有点发颤,却异常清晰,“等‘燕归巢’,‘剑’自归。”这是只有方家兄妹才知道的话。
萧剑的呼吸骤然停了。他接过玉佩,指尖抚过那三个字,指腹的薄茧蹭得玉面沙沙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问:“娘……她临终前,说了什么?”
“她说……”小燕子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玉佩上晕开细小的水渍,“活着!等天亮!”
这六个字像道惊雷,劈开了萧剑故作镇定的伪装。他猛地攥紧玉佩,指节泛白,眼眶瞬间红透。二十年来的漂泊、追查、孤苦,在这一刻有了落点。
“哥……”小燕子再也忍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
萧剑反手将她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没说话,只是肩膀在微微发抖,柴房里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鸽哨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剑才松开她,从怀里掏出张折叠的纸条:“这是我查到的,当年负责抄家的兵头住址。”他的指尖还在抖,“鄂敏的手伸得很长,我们得小心。”
小燕子接过纸条,纸角被汗水浸得发潮。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和她记忆里父亲的笔迹有七分像。
“三日后,城南破庙。”萧剑迅速收起玉佩,恢复了江湖人的警惕,“我会带更多线索。”他看了眼小燕子的灰布短打,又补充道,“穿得素净些,别让人认出。”
小燕子点头,把纸条塞进鞋底——这是她在大杂院时藏东西的法子,安全得很。
两人刚从柴房后墙的狗洞钻出去,就见柳青蹲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手里转着根树枝打暗号。看见他们出来,他赶紧招手:“快!柳红备了马车在街口!”
萧剑拍了拍柳青的肩,没多言,转身消失在另一头的巷子里,青衫的影子很快融进暮色里。
小燕子跟着柳青上马车时,心跳还没平稳。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她看见尔泰安排在茶摊的护卫正在收拾摊子,蓝布帽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乖乖隆滴咚,刚才吓死小的了!”小蚊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还攥着包没吃完的糖火烧,“还好柳红姐机灵,让伙计假装跟福家护卫起冲突,才把那些官差引开。”
小燕子接过糖火烧,咬了一大口,甜香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里的热流。她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像极了娘当年织的那块红绸子。
哥哥找到了。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她重生后的荒芜心田里,终于发了芽。
马车驶进胡同深处,留下一串轻快的马蹄声,仿佛在为这迟来的相认,敲打着新生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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