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宾楼的雕花木窗被夕阳染成金红色，楼下的说书先生正讲到“岳飞传”，声嘶力竭的“还我河山”顺着楼梯缝钻上来，撞在小燕子紧绷的后背上。
“五阿哥怎么来了？”她攥着刚从尔泰手里接过的账册，指尖在“鄂敏”二字上掐出红痕。藕荷色裙摆被她绞成一团，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粗布衬裤——那是上次从保定府逃回来时划破的。
“许是听说你回来了。”尔泰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别担心，有我在。”他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块桂花糖，是她上次说保定府的糖糕不够甜时提过的那种。
永琪的明黄色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玉冠上的红缨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他目光扫过小燕子，落在她手里的账册上，眉头微蹙：“这是什么？”
“不关你的事！”小燕子把账册往身后藏，脸颊涨得通红——她忘了，永琪前世就是这样，总爱打听她的一举一动，最后却用那些信任反过来刺她。
“小燕子！”永琪的声音沉了下去，腰间的玉佩撞到一起发出脆响，“我知道你在查鄂敏，可他是朝廷命官，你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小燕子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害死更多人？”她胸口的狼牙吊坠随着呼吸起伏，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邻桌的萧剑突然放下茶碗，青瓷碗底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打断了争执。他站起身，藏青长衫的下摆扫过凳腿，留下道残影：“店家，结账。”
柳青刚要应声，就被小燕子拽住胳膊。她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耳边说了句：“盯紧他！”
萧剑似乎没听见，慢悠悠地从袖袋里摸出碎银放在桌上。经过永琪身边时，他突然停下，目光在永琪腰间的玉佩和小燕子胸前的狼牙之间转了圈，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皇家子弟，壹思田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倒是清闲。”
永琪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攥紧了拳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萧剑的目光最终落在小燕子脸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子时，别忘了。”
小燕子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睁睁看着他推开门，藏青长衫的背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他是谁？”永琪追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一个问路的！”小燕子别过脸，往楼梯口走，“我累了，要回宫。”
“我送你。”永琪立刻跟上。
“不用！”小燕子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我跟尔泰一起走！”她拽住尔泰的袖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尔泰不动声色地回握住她的手，对永琪微微颔首：“五阿哥，漱芳斋还有事，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蚊子在后头喊：“乖乖隆滴咚，那青衫客往西边去了！小虫子学了声夜莺叫跟着呢！”
小燕子的脚步顿了顿，夕阳的金辉穿过门楣，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她攥紧尔泰手心的桂花糖，糖纸被汗浸湿，黏在掌纹里——像个藏了十几年的秘密，终于要见光了。
会宾楼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映着柳青柳红忙碌的身影。西大才子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着小燕子和尔泰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小凳子突然文绉绉地叹：“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小桌子立刻接话：“怕什么！我这招横扫千军，保管能护着格格！”
楼下的说书先生换了段新的，拍着醒木喊：“且听下回分解——《兄妹劫》！”
晚风卷着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无数双眼睛，盯着即将到来的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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